不然,她想自己可能支撐不到現在。
從醫院出來,桑兮渺忽然覺得周圍陌生極了。
作為一個畫師,她對人和物應當有很強的再現能力。但她茫然地環顧一圈,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她隨機挑中一個路人,跟了一段路,換一個人,再跟。
她忘了自己該回「Minutes」,也忘了盛時被她拋下,獨自應對陳敏容。
一般情況,她走累了就會停止這種怪異的行為。
今天發生了意外。
要過斑馬線時,桑兮渺被人拽住了胳膊。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像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馬上跳紅燈了,你看不到嗎?」
這副熟悉的,批評的口吻,這副皺著眉,不快的神情……
啊,是盛時。
桑兮渺像是神魂歸位,眼神陡然清明過來,她問:「時哥,你怎麼在這兒?」
盛時揚了揚手上的袋子,「沒吃早餐不餓嗎?」
她誠實地說:「餓了。」
他笑了,春風化凍般,他輕聲說:「走吧。」
他們找了個地方坐下。
盛時買的居然都是她喜歡吃的,這個驚喜讓桑兮渺心情好了一點,她用食物填滿腮幫子,有一點迫不及待的意思。
他卻覺得,她不是餓極了,只是不想和他解釋剛才的事——
她為什麼跟著陌生人走,而忽略了綠燈在閃。
所以他沒問。
「吃慢點,」盛時將她鬢邊的碎發勾到耳後,動作自然,「小心又噎著。」
桑兮渺嘴巴動不了,用眨眼表示疑惑。
她在他面前吃東西太快而噎到過嗎?
隨即,一陣像是參加發生過的熟悉感擊中了她。
夢裡的內容她並不是全部記得,但無由得,她有一種直覺,這來源
於她那個「未來男朋友」。
類似的感覺不是第一次產生了。
前面幾次尚且能說是巧合,錯覺,次數多了,桑兮渺便開始懷疑:不會是盛時吧?
她盯著他的臉,仔仔細細地打量。
眉骨高凸,眉毛濃而鋒利,眼睛深邃,多望幾秒就要溺斃似的,鼻樑高挺,臉型稜角分明,立體感很強,是那種很周正,但不會顯得過於嚴肅的長相。
因為他會做髮型,皮膚也保養得好,放在,完全可以出道。
這麼萬眾挑一,罕見的帥哥,按理說是該過目不忘的,但她仍然無法和她夢裡的男人對應上。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灼熱,盛時忽然開口:「想不想摸一下?」
桑兮渺嚇了一跳:「哈?」
盛時語氣平淡得像在和她討論菜該怎麼炒:「皮相易畫,骨相難摹,你如果想拿我當模特,用手摸更直觀一些。」
桑兮渺有點窘,怎麼還有人上趕著當模特的?
如此一來,她便覺得不像「他」了。
「他」十分抗拒給她當模特,因為得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不過即使嘴上不情願,「他」最後還是會依從。
盛時壓著嗓音,用很蠱的聲線又問了一遍:「要摸嗎?」
鬼使神差地,桑兮渺的手指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
不知他怎麼察覺到的,他將頭朝她俯低了點。
她喉嚨發緊,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秉著「是他說的,與我無關」的念頭,伸出手,試探性地觸到他的額頭。
見他沒有反應,指尖緩慢地移動著。
從眉心劃到眉尾,再從眼下繞到鼻樑,接著是人中,唇珠……她像被他的體溫燙到,立馬縮回手。
桑兮渺搓了搓指腹,像是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溫度。
盛時絲毫沒有被「輕薄」的難為情,泰然自若地坐直身子,問:「如何?」
她磕磕巴巴地說:「你骨相……挺好的。」
他扯了下唇,不置可否的樣子,又問:「你媽媽不支持你全職畫畫?」
「嗯。」桑兮渺點頭,「她說不穩定,我經常悶在屋裡,沒有社交,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又晝夜顛倒,作息不規律。」
「聽著像是為你好。」
桑兮渺垂眸,「她想說服我,當然得找一些堂而皇之的理由,實際她一直對我沒繼續學醫而耿耿於懷。」
「究竟是因為,你心裡已經給她下了定義,還是她當真這麼想?」
盛時問得一針見血。
桑兮渺沉默了幾秒,說:「我不知道,每次我想和她好好溝通的時候,就會莫名其妙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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