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裴昭身上的毒,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深入肺腑。
如此,便是齊王妃還懷著他的時候,就已經被小人暗算的了。
連宮中的醫官,都不曾看出其中有何破綻。倘若不曾被人道破,是否誰都會以為,他先天不足、體弱多病,如此,便是在病榻上纏|綿逝去了,也只會嘆一句命該如此。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
可是,稚子何辜?
第53章 饅頭 給他備上一籮筐紙錢
53.1.
久不去想那往事,裴昭竟有一些出神。
過得好些時候,張鶴鄰從外間進來,手中正托著一隻玉盤:「陛下,已經照您的吩咐,自庫中取來了。」
白玉盤上,正放著一盞燈,觀其形制,古樸而粗獷,四壁竟有些粗糙,打磨得也不甚精細。外側刻著些鳥獸紋路,也不是中原常見的樣式。
碧海燃犀燈。
其實當年,歸猗並不曾告訴他,這燈原有此名,只是平平淡淡的送了他、教他拿去玩耍罷了。僧人隨口說著的,不過是一盞或許有些用處的犀角燈。也是後來裴昭去往幽州、結逢奇人異士,才終於知曉,這原是一件解毒的聖物。
也不知是如何,到了歸猗手中。
裴昭幼年時,這碧海燃犀燈徹夜不熄,後來便漸漸燃得少了,再往後,更是將之束之高閣。
這燈於他,已經無太大用處,若非今日在淨居寺中提及,他也不會想起。
手指觸於細長燈柄,裴昭緩緩將這碧海燃犀燈端起。
張鶴鄰似有猶豫,略作斟酌,說道:「陛下,既然這盞燈您已不用,未嘗不可用來入藥。」
裴昭聽罷,搖頭不允,嘆道:「何必如此。」
碧海燃犀,能有此名,不知那制燈人,花費了多少物力心血。燈於他已無用,可存之於世,仍是無價寶物。
而他的病、他的毒,如今連能解的法子都不知道,又何必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猜想,毀去這故人的舊物?
正是這般想著,忽然間,裴昭微微一怔,只因手指在那犀角燈的底下,摸著了些凹凸不平的地方。他原本以為,大抵只是些刻紋,或是被磕了碰了,可摩挲之間,忽然覺出了些不對。他提起那燈盞,倒轉了過來,朝著缺口處看去。
陳年的包漿,被他刮過,飛屑落下後,現出了掩藏的痕跡。
篆字古樸。
寧。
。
……寧?
疑惑只不過一瞬,剎那間,裴昭已經反應了過來。
碧海燃犀,教他為這名字所惑,以為出自於東海、南海,那萬頃波濤之間。 可只怕這燈並非來自海外,而是在沙州寧氏中流傳!
歸猗之前的那一任主人,難道還用想麼?
在送往淨居寺之前,恐怕這盞燈,本是在寧王手中。
佛會盛世,好友知交,於是以燈相贈……
「陛下?」
他出神得實在是太久了,單手倒提著那燈,其實是一個很有些古怪的姿勢。
張鶴鄰禁不住,輕輕地問出了聲:「您可是覺著,有什麼不妥當?」
裴昭將那碧海燃犀燈放下,復又推出去了半分:「鶴鄰,你看燈上那字。」
「是。」
張鶴鄰應了一聲,便小心的自桌上拿起,去看底部那影影綽綽、模模糊糊的字跡。筆劃勾勒,曲折之間,那個字,那是……張鶴鄰辨認出來,頓時間心中小驚。他自然知道這盞燈的淵源,這是當年淨居寺里的僧人贈與陛下的。
可如今瞧見了,那底下的刻字……
他琢磨著些言辭,說道:「陛下,原來這碧海燃犀燈,出自於沙州?」
裴昭頷首:「應是如此。」
此等物奉,非中原常見,若要說皇家也有珍藏,依照著上皇對待歸猗的態度,必然不可能是上皇的賞賜。
寧。
只能是沙州寧氏,也只能是當年的寧王。
這樣想著,裴昭心中一動,不覺間想起來寧離心心念念、潛入宮中都想要看的那副畫。
《春歸建初圖》。
他著人送給寧離的時候,並不曾親自打開看過,只是教人自崇文閣里取了送去,也就罷了。
但三年前,他即位之後,在歸喜禪師向他懇切請求的時候,也曾打開那畫卷,看過一次。畫中僧人垂眸,看不清形貌。但是他知曉,那風華定然超然出眾,否則,不會教西蕃狼狽落敗,也不會教年輕的畫聖弟子悠然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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