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樞一瘸一拐地摸到書桌前,點燃了桌上的蠟燭。
書房裡空蕩蕩的。
夏樞想了想,放下食盒,拿著燭台,朝旁邊的小隔間走去。
燈火昏黃,空氣中一股濃重的酒味。
夏樞一愣,忙舉高燭台。
黑暗散去,視線瞬間開闊起來。
視野下,昔日冷淡自持、驕矜貴重的貴公子斜靠著榻,隨意坐在地上,衣冠不整,髮絲凌亂,懷裡還抱著一個酒壺,一副失意落拓模樣。
夏樞忙放下燭台,上前兩步在他跟前蹲下:「褚源你怎麼了?」
「你怎麼來了?」褚源睜開眼睛,揉了揉額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忙摸索了一下身上。
但身上什麼都沒有。
「你怎麼不去床上睡?」夏樞探了探頭:「你在找什麼。」
「沒什麼。」褚源蹙了一下眉頭,摸索的手停了下來,不動聲色道:「你回去睡吧,我馬上過去。」
夏樞本想說明來意,但眼睛卻在掃見褚源身旁地上散落的兩個靈位牌時,直接震在了當場。
他眼睛緩緩轉向褚源,半晌才發出一個顫抖的聲音:「你的生母是褚熙姑姑!」
那張有字的靈位牌上赫然寫著「先慈褚熙之靈位」。
儘管另一張靈位牌上一片空白,但是夏樞就是閉著眼睛,也能猜到那上面若是有字,必是某個不可說的名字。
宣和太子!
興隆帝三十二年七月,宣和太子被人誣告謀反,但事情尚未查清,宣和太子便暴斃於詔獄,太子妃於中秋月夜產下一女,但因宮人疏於防範,八月底東宮失火,母女皆葬身火海。
這段記載是夏樞從學堂先生的藏書里看到的。
而先太子妃褚熙正是褚風、褚霖以及褚瓊兄弟三人的同胞嫡妹。
夏樞只是沒想到,褚源竟是……
一瞬間。
他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王夫人整天陰陽怪氣說褚家男人冷心冷肺、自私自利,她今天提到的那個同是中秋節生辰的女兒,還有針對侯爺的嘲諷話語……
莫不是陪同太子妃葬身火海的,其實是……王夫人的女兒?
夏樞只覺一股寒意躥上心頭,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現場頓時靜的落針可聞。
褚源敏銳地感受到氣氛的不同,暗自摸索靈位牌的手一頓,眉頭擰起,聲音沉了下來:「你看到了!」
不是反問而是陳述。
語氣陰森森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夏樞一蹦三尺遠,整個人都要嚇懵了。
「你不會殺我滅口吧?」他慌張的都忘了腳上的傷,一個勁的後退,汗液也涔涔往下流:「我真的不是故意看到的,其實、其實我現在已經忘了剛剛看過啥了,真的!」
「對,就是真的。」他似乎是覺得找到了個好說法,語無倫次地重複道:「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我忘了!」
「是嗎?」褚源原本還渾身緊繃,此時卻鬆弛了下來,垂著眼眸,嗤笑一聲:「可是我卻記得你看過了,你說怎麼辦?」
「啊?」夏樞慌亂中一愣:「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他抓耳撓腮,半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要不,你把我敲暈了吧,睡一覺起來,我啥都不記得了。」
褚洵:「……」
他撫著額頭,頓了頓,實在沒忍住,低聲笑了出來。
旁人眼中夏樞頑劣、粗魯、凶性十足,可是在覺得自己生命受到褚源威脅的第一時間,他想的竟然不是要傷害褚源,而是將自己打暈,藉以逃脫褚源的威脅。
褚源哭笑不得的同時,心中軟成一團,更加深了對夏樞的喜歡。
夏樞則有些懵了。
他看著褚源,有些緊張,結巴道:「你笑、笑什麼呀。」
褚源朝他伸出手:「過來。」
夏樞嚇了一跳,忙又往後退了一步:「你干……啊,好疼!」
緊張過後,忘記的疼痛又突然襲入腦海,夏樞大叫一聲,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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