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要來租田的吧?
誰料他不過剛想摩拳擦掌,回屋把筆墨紙硯拿出來,那老頭兒便撲通一聲朝褚源跪了下去,嚎啕大哭:「你想要出氣,我的命隨便你拿去,求你放過驢子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想要怎麼處置我,我都願意配合,但他是無辜的,什麼都不知道……」
夏樞嚇了一跳,他眉頭微蹙,再次打量了一下地上衣衫襤褸、又干又瘦的老頭兒,疑惑道:「李垚?」
老頭兒佝僂的身子一頓,聲音哽咽,嘶啞道:「是罪民。」
夏樞:「……」
「小樞,扶我去堂屋裡。」褚源站了起來,神情冷淡地對跪著的人道:「你跟我進來。」
夏樞一愣,他走到褚源身邊,沉默地拿帕子將褚源手上的水擦乾淨,然後扶著他,夫妻兩個一同朝堂屋裡走去。
「我要不要陪著你?」夏樞猶豫了一下,湊近褚源,低聲詢問。
「天熱,你在樹蔭下歇一歇,一會兒我幫你燒火。」褚源摸了摸他的腦袋,沒有回答。
夏樞頓時知道他是個什麼意思。
他抿了抿唇,又回頭看了一眼一瘸一拐跟在後面的老頭兒,點了點頭:「好,有問題你就大聲叫我,我立馬衝進來。」
褚源見到父輩故人的低沉情緒一瞬間破功,他頓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家媳婦的腦袋,這次沒吭聲,但心情卻好了許多。
褚源和李垚去了堂屋裡,房門關著,也不知道聊的啥。夏樞巴望了一會兒,見沒什麼動靜,便坐到褚源剛剛的位置上,開始洗洗刷刷起來。
「褚源剛剛是在洗碗?」元州蹲在他旁邊,嘖嘖稱奇:「他一個瞎子,不是在作秀吧?」
夏樞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
「他難道真的打算過普通百姓的生活?」元州懷疑:「他不是那樣的人吧!」
夏樞忍了一下沒忍住,懟他道:「他怎麼就不能是那樣的人?普通百姓的生活怎麼了?過我們普通百姓的日子怎麼在你嘴裡好像屈尊降貴一般。」
「哦,當然。」夏樞冷笑一聲:「你國公府少爺高高在上,不把普通百姓看在眼裡也是正常。」
「我不是那個意思。」元州見他生氣,頭皮子都麻了,趕緊找藉口解釋:「我就是……就是好奇他一個瞎子怎麼會洗碗……」
「這有什麼稀奇的。」夏樞哼道:「他會的可多了,還願意繼續學習呢。」
「怎麼說?」元州好奇。
夏樞滔滔不絕:「他會讀書習字,也會撫琴下棋,等以後百姓們能填飽肚子了,我們要建個學堂,他會去做先生。現在學堂沒建,他就先待在家裡撫琴下棋,無聊的話,會學著養些雞鴨,或者學著做飯給我吃。」
元州目瞪口呆:「做飯給你吃?」
他難以想像,高貴冷艷、野心勃勃的褚源竟然洗手作羹湯,日日忙活在廚灶間……而且,也沒哪家的男的會下廚吧?
「對啊。」夏樞倒沒覺得有什麼,一說起這些,他就有眉眼舒展,臉上不自覺掛上了笑容:「我最愛阿爹做的菜了,褚源過年的時候學會了燒火,還跟阿爹學了兩手怎麼做菜,說以後會練習好,做給我吃,讓我在阿爹不在身邊的時候,也能吃到喜歡吃的味道。」
元州見他神色自然,不像是說假的,頓時心情複雜。
一方面是難以相信褚源竟然能放下身段,做到這種程度,另一方面,則是夏樞的養父。
他遲疑地問道:「你養……你阿爹對你很好嗎?他常常給你做飯?」
「阿爹很好呀。」夏樞一邊洗碗,一邊回憶先前的生活,臉上的笑容都止不住:「阿爹在家的時候,他就不讓我進廚房,說我下地幹活兒累,飯由他和阿姐做就成了。」
「其實……」夏樞笑的賊賊的:「我曉得阿爹喜歡做飯,又不好意思明講,就不揭穿他,讓他做啦。」
元州絲毫不知夏海不讓夏樞做飯的原因,只是夏海覺得自家雙兒廚藝殺人的技術太高超。
元州被誤導了,一臉震驚:「竟然是這樣!」
怪不得小弟把褚源干廚事說的這般理所當然,原來家裡已經有過一個痴迷廚事的男長輩了。
小弟這養父也真是奇葩!
但他還有些懵:「真有男子喜歡下廚嗎?」
「當然會有啊。」夏樞覺得他大驚小怪,用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將裝著乾淨碗盤筷子的木桶拎起來,說道:「不過喜歡不喜歡的又不打緊,普通百姓家沒有丫鬟僕人伺候,想吃飯,就得自己動手啊。」
「當然,也有一些男人不喜歡就從來不進廚房。」夏樞想到蔣家村的那些男人,滿臉鄙夷:「那種地里活兒要求女人和雙兒干,家裡活兒又逞大男子主義、全撂給女人和雙兒的男人,實際上自私自利到了極點,他們一般表面上看孔武有力,骨子裡卻是窩囊至極,只會壓榨家裡的女人和雙兒,從他們身上找優越感,那種男人生下來就是浪費糧食,不要也罷。」
元州:「……」
元州雖然還沒成家,但總覺得自己膝蓋上中了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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