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師傅呢?」夏樞看了看藥房,只有貓兒一個人, 不見宋大夫的蹤跡。
「師傅他……」貓兒眼眶一下子紅了, 癟了癟嘴:「他在內室里。」
「怎麼……」夏樞想說大白天的正是制解藥的關鍵時候, 怎麼待在內室里,但出口的話在看向內室時, 戛然而止。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內室門口宋大夫,驚的幾乎失聲:「你這是……」
白髮蒼蒼的宋大夫拄著拐杖,渾身顫抖, 眼睛血紅,一步一試探地走了出來。貓兒趕緊合上記錄冊,跑上前去扶他, 鼻音濃重, 泫然欲泣:「師傅。」
宋大夫抖的幾乎站不穩,摸索了好一會兒,手才落到貓兒腦袋上, 輕輕拍了拍,這才把視線移向夏樞的方向,只是眼神卻是一片空茫:「老頭子沒事。」
這哪裡是沒事的模樣,夏樞想到一種可能,震驚的幾乎說不出來話:「你服了隨心?」
「解藥昨夜就制出來了。老夫想早些知道對人的效用,就沒經王妃同意,擅自用了一粒。」宋大夫聲音慈和包容,和他疼到不自覺扭曲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顫抖著朝夏樞行了一禮:「還請王妃不要見怪。」
夏樞嘴巴張了張,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別過臉,眼中濕意好一會兒才散去,然後才紅著眼眶,同貓兒一起,扶著宋大夫在藥房的炭盆前坐下。
「此次制了四粒解藥,老夫服了一粒,這是剩餘的三粒解藥。」宋大夫顫抖著從袖袋裡拿出一隻指長的小瓷瓶交於夏樞:「藥引子只夠再制一粒藥,為防萬一,老頭子未能痊癒前,將不再製藥。」
夏樞知道這三粒藥可能就是褚源最後的希望了。
宋大夫為給褚源做那最後一道防線,以身試藥。若是他痊癒的話,這三粒藥就是褚源的救命藥。若他未能痊癒的話,剩下的藥引子採用新法子制出的那一粒解藥,也沒了意義。
夏樞心裡沉甸甸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來報答,只好蹲在這個老人腳邊,詢問道:「你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愿嗎?」
他認真道:「若是有,就交給我來辦吧。」
這話跟讓人交代遺願似的,不過夏樞情緒不高,也沒發現嘴裡說出的話有問題。
宋大夫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一大把年紀,啥都經歷過,心胸寬廣,虛懷若谷,自是清楚面前這個小王妃只是因為太過感動,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導致失言。
他笑著捋了捋鬍子,說道:「王妃好好調養身子,哪日給王爺生幾個小崽子,叫老頭子能親眼看一看,瞧一瞧,就心滿意足了。」
夏樞萬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臉一下子就紅了,尷尬地撓了撓臉:「這個……我身子……好像有些難度。」
「不難的。」宋大夫跟個尋常長輩似的,跟夏樞聊天:「老頭子給王妃開的調養藥方都是仔細打磨出來的。老頭子那雙兒身子比王妃的還弱,但服了藥之後沒多久,就懷上了孩子。」
夏樞從未聽說過宋大夫有雙兒。宋大夫跟隨褚源許多年,從褚源患了眼疾之後,就一直在為褚源到處奔波找藥材,夏樞還以為他沒有家室呢,不由得有些驚訝:「你家雙兒現在在京城嗎?」
「他已經去世了。」宋大夫輕輕嘆了一口氣,神情也有一瞬黯然。
「抱歉。」夏樞趕緊道歉。宋大夫雖然頭須皆白,一副老態龍鍾之相,但實際上才六十剛出頭,他那雙兒往大了算,現今最多四十四五歲,往小了算,十幾歲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的年歲……夏樞忍不住問道:「他是怎麼去世的?孩子現在應該和我或者貓兒差不多大吧?你若是想念,我可以安排人把他們接過來。」
宋大夫卻搖了搖頭:「他是懷著孩子,被異族虐殺的。」
「所以……」這個老人眼眶血紅地抬起眼直視夏樞,一向平和的臉上迸發出讓夏樞心驚的恨意,咬牙道:「若有朝一日,王爺能夠復明,帶領李朝臣民斬盡異族,老頭子死也瞑目。」
……
從藥房裡出來,已是中午時分。
「小樞哥哥,師傅他會沒事吧?」夏樞和宋大夫聊天的時候,貓兒就坐在旁邊不敢吭聲,但一出藥房,他便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所以回到王府後,鼻頭、眼睛都是紅通通的,臉頰都有些皴了。
「會沒事的。」夏樞一手拿著膏脂盒子,一手給他抹臉,神情是說不出來的沉重。
「怎麼了,這是?」紅棉、紅杏和景璟端著飯菜進入飯廳,景璟擔心道:「是解藥出了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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