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戎馬倥傯,血雨腥風中造就一身剛硬脾性,他要做的事,誰都攔不住。外公亦如是。兩人鬧的非常不愉快。」
如何不愉快宋大夫沒說,不過之後褚風便放棄了侯府世子身份,在宋大夫與軍中兄弟的見證下成了親。
只是……
「婚事自古以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公不承認大舅母的身份,他兩人的婚事在律法上講就是無效的。所以……」褚源道:「在舅母懷孕後,大舅舅想把舅母送到京城避一避戰亂,好生調養一番,侯府沒同意。」
之後便是大戰,褚風率軍直入異族大本營,將異族人打的七分五裂,大部隊逃入西北大漠。
宋家雙兒懷著孕,由褚風安排的人護衛在後方,但戰亂中,兵荒馬亂,小醫館很繁忙。在一次再平凡不過的出診後,宋大夫回到家中,就只看到散落在各處的護衛們的屍體,雙兒消失不見了。
然後再見就是異族人特意送回來的一堆碎肉!
從此天上地下,再無褚風妻兒的蹤跡。
「之後大舅舅在一次戰事中受了重傷,沒過多久便舊傷復發去世了。」褚源輕聲道:「舅公說過,大舅舅曾向先皇相求,希望在打下異族、北地太平之後,先皇能夠看在他的功勞上,給他和大舅母賜婚。」
只是妻兒在他打下異族之前就去了,他也功敗垂成,遺憾至死。
「宋大夫說舅舅曾留下遺言,想要和妻兒合葬。」褚源道。
「外公沒同意嗎?」夏樞眼中淚意氤氳,心中忍不住起了怒意。
褚源搖了搖頭:「他既遷怒大舅母,認為大舅舅去世都是舅母害的,又希望大舅舅能獲得陪葬皇陵的殊榮。」
夏樞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能怪大舅母嗎?究其原因,難道不該怪侯府不同意婚事,不讓大舅舅送妻兒進京避亂嗎?
而且雖然陪葬皇陵,享受祭祀是很好,但和心心念念的妻兒合葬在一起更重要啊!
老淮陽候這是為了發泄怒意以及追求皇家賜予的榮譽,讓兒子死不瞑目嗎?
夏樞不理解。
「先皇說大舅舅宏願在北地,既然未完成,估計不願離開,就把大舅舅埋在北地,讓他的英魂鎮守北地,引領繼任者打跑異族人,為北地開萬世之太平。等何時大舅舅宏願已了,他便同意大舅舅生前相求,給大舅舅賜婚,將他與妻兒合葬,同時安排人將大舅舅的墓遷至皇陵,陪伴帝王身側,享受萬年祭祀朝拜。」
這其實是帝王的一場刁難與羞辱。
老淮陽候自恃功高、信心滿滿,覺得兒子前無古人的功績怎麼也能叫帝王動容,然而帝王眼中,他們什麼都不是,只是可以隨心情玩弄的棋子罷了。
褚風生前,老淮陽候堅持著世家的姿態,這不准那不准,褚風死後,老淮陽候依然固執地堅持己見,把女兒送入深海般的後宮,等女兒兒子接連因為他追求的世家榮耀死於權勢鬥爭,只剩褚霖一個,他才醒悟過來,什麼都沒有孩子重要。但一切都晚了!
褚源嘆了一聲:「雖然汝南候不做人,但他促成的異族與李朝明面上的和談,未嘗不是幫大舅舅了卻了一個心愿。」
之前北地不太平,皇帝不發話,褚風和妻兒就不可能團聚。
汝南候這麼做一場,給了北地太平的假希望,褚源才得以在朝堂上提出為鎮守北地的英魂遷墓。雖然現在異族人圖窮匕見,和李朝軍隊已經在戰場上過了幾場,太平沒個影子,但沒收到李倓新聖旨之前,他是依然可以按照舊旨意行事,給褚風遷墓的。屆時來個移花接木,就可以把褚風葬在妻兒身邊了。
「他也算做了件好事。」夏樞緊緊地抓住褚源的手,祈禱般的說道:「我希望我們可以幸運到讓他繼續做好事。」
這話說的拐七扭八,不過褚源卻明白夏樞的意思,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道:「放心吧,我們會的!」
其實和夏樞聊起褚風,褚源才意識到他之前忽略了什麼。
褚風是沒陪葬皇陵,享受皇家祭祀,但他在北地的陣亡將士陵墓里,香火祭祀也從未斷過。北地現在凋零成這個樣子,百姓們自己都很難飽腹,卻還要祭祀他,可見他深深紮根在北地人心裡。
當然,褚源也理解百姓們對他的懷念記掛,畢竟他在的時候,北地軍壓著異族人打,把異族人趕的遠遠的,百姓們得以安居樂業,西北商道得以順利開通,北地人傑地靈、物阜民豐,繁榮程度不亞於南方郡縣。
一切都在他死後,才變了樣。
百姓們懷念他,希望他顯靈,再正常不過了。誰不想回到之前那段太平安寧的日子呢。
褚源之前就是忽略了這點兒。
褚家雖說掌管過北地軍很長時間,但距離褚家丟失北地軍掌控權也已經很長時間了。一二十年的時間,軍中人早就換了一批又一批,加上現任褚家當家褚霖是文官,沒進過軍營,與軍中人也沒交集,軍中誰還記得褚家是哪家,大家只會記得汝南候的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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