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夏樞並沒有感覺到肩頭有濕意,顯然褚源仍在壓抑著情緒。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褚源的背,無聲的安慰著他。
良久之後,褚源支起身子鬆開胳膊,才結束了這個力重千鈞的擁抱。
沉默了一下,他道:「紅雪所求之事,你既覺得她可用,我便應了。」仿若剛剛的脆弱沒有出現過一樣,臉色正常地摸了摸夏樞的頭髮,察覺已經幹了,便為他拉了枕頭,扶他躺下,嘴裡則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兩人擁抱前的話題。
夏樞見他雖然依舊對侯爺褚霖之死諱莫如深,但經過剛剛的擁抱,身上那種黑暗緊繃的感覺似乎淡了很多,不由得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抓住褚源的手,暗暗用了點力,想要給他更多力量。
嘴上則順著褚源的話題,說道:「怎麼應的這般輕易,是原本就沒打算拒絕麼?」
然後就有點奇怪:「那你為何不直接同意她的請命?」
「馮家兄弟雖倒,軍中舊勢力依舊盤根錯節,現階段各鎮是應了我出兵合圍異族人的命令,但未必心悅誠服。安排女子上戰場,不是恰當時候。」褚源低頭看著兩人交疊的手,捏了捏他帶著粗繭的手指,反過來把他的手包進手心裡。
夏樞沒注意他的動作,一時有些發怔。
之前褚源前往鎮關鎮為陣亡將士遷墓時,藉助褚風大將軍的寶藏和旗號聚攏了一部分人心,將計就計把馮家兄弟除掉了。
馮家舊部見此,部分人選擇投靠褚源,但大部分選擇了蟄伏,假意歸順。
夏樞是產後褚源和他講起兩人分開之後的事時才知道,原來李雲霽外出借兵時,褚源正好處理完馮家兄弟以及遷墓事宜,返程路過臨遠鎮。
見臨遠鎮被異族人七八萬大軍圍攻,他一邊寫信向朝廷報告軍情,一邊連下幾道命令讓附近各軍鎮派人前往支援,結果之前假意歸順的軍鎮大多無視了命令,只有小部分安排了些杯水車薪的增援,如果不是平遠鎮和綏遠鎮的大部隊增援趕到,威逼一些軍鎮出兵,共擊異族人,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看到平遠鎮和綏遠鎮的增援,褚源就知道這兩鎮不安全了,再探到還有兩萬多異族人已趕往這兩鎮,褚源就猜到情況要糟,夏樞可能會有難。
於是在把異族人趕出臨遠鎮,道路通暢之後,褚源安排了人守著臨遠鎮,監視異族人動向,自己則立馬帶兵回防。
也幸虧他回來的及時,平遠鎮無恙,夏樞安好。
不過經此,褚源也下定了肅清北地軍里盤根錯節關係的決心。
只是此事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若想把一些人踢出軍中,就須多尋些有力的錯處,且舊人移位,還得有新人填補上位。
褚源需要時間去從軍營里挑出一些有才且忠心的屬下,保證不埋沒了位置又能聽令行事,不拖後腿。
當然,褚源意圖尋人錯處,那些不聽令的的馮家舊部未必沒有尋他把柄,一舉將他掀下去的打算。
把一個女人安排進軍營,上戰場,是史無前例的事,很容易被關注放大。倘若紅雪被針對出個什麼事,故意殘害婦人,草菅人命的帽子可能就扣他頭上了。倘若紅雪無事,還拿下軍功,也有無數麻煩,比如升職任命方面,不升職,可以扣他心胸狹窄,不容婦人,打壓有功之士的帽子,升職,就以女子之身占了軍中男人們視之如命的官位,必然會引起集體不滿。
總之,就是很麻煩。
不過……
「那你為何應下?」夏樞就有些不解。
「阿娘昔日酷愛讀書策論,常常思考若是她能像男子一樣參加科考,會拿下什麼樣的功名,做什麼級別的官,怎麼樣處理江湖廟堂的各類事情。還在學堂時,她就有過一個想法,找一偏僻之地,開放學堂,教女子雙兒讀書,然後親自出科考題目,召大家應試,選出秀才、舉人功名的女子雙兒,為他們安排事務,讓他們做『官』。她認為女子雙兒只要有機會,為民請命的能力不一定就比男子差。」褚源道:「前世今生所見,我頗認同阿娘的觀點。所以若是紅雪之類真的有所求,我也不會反對他們展現自己的能力,發揮自己的才華。」
夏樞目瞪口呆,沒想到褚熙是這樣的阿娘。
「不過。」褚源坦誠道:「我不反對不代表其他人不會。紅雪的請命很容易被人暗中操作給我製造麻煩,現階段正是合圍異族人的關鍵時期,我自不能節外生枝!」
「所以……」夏樞接著他的話說:「你讓她以我的名義請命?」
褚源笑了一下,心中慨嘆,夏樞真的聰明。
他道:「她一人處於皆是男子的軍營終究不方便,洵兒回臨遠鎮是有緊急公務,她沒有,可以晚幾日再出發,這幾日可以於平遠鎮和綏遠鎮發告示,若有女子雙兒願意同她一樣上戰場殺異族人,皆賜予宮官身份,品秩與軍功掛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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