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樞其實是很懵的。
一是交換條件他們犧牲太大, 二是褚源竟然同意了,而且還是在沒告知他,與他商量的情況下自己做的決定。
他張了張嘴, 有心想說些什麼, 比如詢問褚源為何答應,再比如責問他為何不與自己商量就做了決定,但看著褚源如今狀態, 發現很多話都沒法開口或者是已不用開口。
「她臨終遺言說後悔了。」褚源嗤笑一聲:「後悔拒絕舅舅把你嫁給褚洵的安排,後悔眼光狹隘讓褚洵失去了一個你這麼好, 會為人著想的妻子……」
「多麼的可笑, 你說是不是。」褚源抬起頭,看著夏樞笑了起來,笑得胸腔震動, 全身都在顫抖, 眼睛卻是紅的:「可我比她更可笑, 竟然還要花費巨大去換她一個全屍,簡直太可笑了。」
夏樞心裡密密麻麻的難受起來。
他嘆了口氣, 起身將褚源的腦袋重新抱進懷裡,輕撫他的背。
「不可笑。」他眼睛也有些濕潤,輕拍他的背, 像哄一個嬰兒一般溫柔地道:「沒什麼可笑的,真的。你只是與占了你母親位置快二十年的人告別之時,做了心中想對母親做的事, 愛她, 護她,哪怕付出巨大代價也願意。」
「而夫人……」夏樞頓了一下,道:「你們沒有做母子、做家人的緣分, 你做了能做的事就夠了,不必再有愧疚遺憾,也無需再為此傷心難過,此前種種一筆勾銷,此後種種,我們重新開始。」
他將褚源的腦袋從懷裡挖出來,捧著他的臉,望著他的眼睛,笑了一下:「我會在你身邊,此行事了,孩子們也會在你身邊,我們三個會是你一輩子的家人,不離不棄。我們會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開心一起,不開心也一起,一輩子相依相偎,相伴到老。」
褚源看著他明亮眼睛裡氤氳出來的如太陽般的暖意,心臟一時間冰雪消融,四肢百骸里寒意與孤獨也剎那了無蹤跡。
「小樞!」他心中感動,反手一把將夏樞緊抱在懷裡,力道大的幾乎要把人融進胸膛,臉不停地蹭著夏樞脖頸,猶如大型貓科動物一樣,情不自禁地用挨挨蹭蹭的親近表達自己內心數不清的喜歡與感激。
「嗯。」夏樞輕輕應了一聲,感受到他從未有過的依賴,輕拍他的背,緩緩地安撫著他的情緒。
夫妻倆抱了許久。
然後不知不覺間,竟相互擁著睡了過去。
夏樞再醒來,人已在床上,只是頭有些昏沉。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褚源上前將他扶起來靠在胸前,試了一下床頭杯子裡薑茶的溫度,餵到他嘴邊:「把它喝了。」
夏樞捏著鼻子一口悶掉,辛辣又甜膩的味道直衝腦門,腦子一下子清醒了很多。
褚源又端了茶,夏樞趕緊喝兩口,清掉嘴裡奇怪的味道。
聽褚源說話也帶著鼻音,夏樞猜測:「你也睡著了?」
雖然屋裡燒著炭火,但大冬日裡不蓋被子睡覺,不感冒都不正常。
「沒想到會突然睡了過去。」褚源從未體驗過那樣的輕鬆與安全感,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沉眠。
他探了探夏樞額頭:「以後不這樣了,幸好醒的早,沒有發燒。你再躺會兒,一會兒晚膳就好了。」
然後將夏樞扶躺下,給他掖了掖被子,自己則站起身,重新走回美人榻。
夏樞順著他的動作看過去,才發現屋外已經暗了下來,屋內光線昏暗,燈火卻沒有點燃,只在美人榻的小桌上燃了一支蠟燭,燭光閃爍,桌面上是一些鋪開的信件和紙張。
「褚源。」夏樞側枕在枕頭上,身上蓋著溫暖的錦被,狀態是軟茸茸的,氛圍是輕鬆與溫馨的,但看著褚源燈光下漂亮的眼睛,說出的話卻是很嚴肅的:「下午的事,我有些不開心。」
褚源狀似不知道原因,回想了一下:「是我抱太緊弄疼你了?」
夏樞:「……」
一肚子話噎在嗓口眼。
夏樞頓時暴躁:「我是那麼嬌弱的雙兒嗎?你自己都說我不是待在後院等待保護的雙兒,你瞧瞧你說的話像話嗎?」
褚源忍不住笑起來:「那天晚上,你果然偷聽我和你二哥的談話了。」
夏樞:「……」
夏樞氣呼呼地掀開被子,下床,穿鞋,然後殺氣騰騰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衣領,氣道:「你少給我裝傻,也少給我轉移話題。」
褚源趕緊起身握住他的手,拎起榻沿的披風,抖了一下展開,將他嚴實包裹住,然後抱起他,重新坐回到榻上,才捏住臉教訓道:「不注意,明日感冒了,可別又嚷嚷著藥苦。」
夏樞氣哼哼呲牙:「那也得怪你,故意打岔。」
褚源又笑了起來:「我能打岔成功麼?」
夏樞翻了個白眼:「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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