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來的太快,那時家中無人,都在瓷鋪忙活,她好像是躺了片刻,這才被人扶了起來,隨後便是白氏倉皇的呼喊,葉守錢寬厚的肩背,大夫略帶蒼老的診斷聲......
總之,一片嘈雜。
而之所以能醒,還是第二日越大公子久等葉青釉放瓷不成,親自來尋,知道出事之後又帶了府城裡曾在宮中服侍過的太醫前來救治,這才堪堪撿回一條小命。
說實話,她躺了這幾日,雖然腦子不是很清醒,但也知道,自己昏倒時身邊沒人,更沒有吃什麼東西,不該會出現什麼暗殺毒害的橋段。
但她就是想不出自己為什麼會生這樣的大病,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疼痛,魂魄都要離體一般。
葉青釉吐出喉嚨里扼喉的濁氣,艱難伸出手去夠馬氏放在床前腳踏上的湯藥:
「算了......讓我喝藥吧。」
早點喝藥早點好,不為青史留名,起碼也得好好活著,先將影青瓷傳下去再死。
馬氏心善,心疼的眼淚汗水糊了一臉,愣是咬著牙沒哭出聲,趕忙將碗端起,指尖剛剛觸碰到碗,整顆心都涼了半截:
「這湯藥怎麼是涼的?」
葉青釉也是一愣,但她頭暈眼花,渾身難受的厲害,連眼前的東西都看不太清楚,自然也想不起來之前自己喝的湯藥是不是涼的,又是何味道。
馬氏摸著碗底,臉上具是茫然,她有心想說上一嘴,可這是白氏所熬,哪有娘親給自家閨女喝冷藥呢?
她疑心是自己弄錯了,趕忙在碗沿的位置點了一點內里黑乎乎的湯藥,更是一陣驚疑不定:
「......真的是涼的。」
「而且......」
馬氏面露疑惑,仔仔細細憑著不多的光,看向因試藥而動盪的碗中漣漪:
「這底下,是不是有東西?怎麼看著像是......符紙?」
葉青釉原本已是病的起都起不來,最後兩字一出,愣是憑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撐著一口氣將上半身撐了起來:
「給我看。」
馬氏先是被自家小娘子的動作又嚇了一跳,可今日心驚膽戰的次數太多,愣神過後,竟是平靜了下來,還不忘取來一個靠枕墊在了葉青釉腰後,這才將湯藥遞出。
葉青釉腦中一片混沌,手也抖得厲害,眼睛看了好幾次,沒能看清楚碗裡的東西,才發現一件自己忽略許久的事兒來:
「屋中為什麼是黑的?」
她這幾日,難道一直待在這一片漆黑之中?
馬氏雖稀里糊塗,可架不住她手腳麻利,立馬將窗前幾張黑布扯了。
日頭灑進房中,葉青釉眼中一片刺痛,忍不住咳了一聲,原本就極痛的五臟六腑仿佛被一雙大手擠碎一般,痛的她幾乎一魂出竅,二魂升天。
不過事到如今,也管不得那麼多了。
葉青釉努力揉了揉眼,奮力往黑沉沉的湯碗中看去——
黑乎乎的湯藥中,果然因為晃蕩而翻湧出幾張碎屑來。
碎屑極小,可依稀還是能瞧見黃符與硃砂交融。
這碗湯藥,赫然正是一碗兌過符水的『藥』。
葉青釉大駭之下,纖細的手腕一翻,徑直將湯藥打翻在地上,炸開一片碎瓷之聲。
馬氏不懂那些彎彎道道,只知道自己小娘子有些不對勁,還勸道:
「許是天已經轉冷,我路上走的慢,有些涼了,我再去溫溫。」
無論是南地北地,家中有人大病不愈,選擇鬼神之說的人不在少數。
既然選擇相信,那化符水,硃砂,雄黃酒等驅邪之物,就更是常見。
所以對馬氏而言,吃驚的並不是自家大娘子會選擇用化符水,而是為何湯藥是冷的。
馬嬸子慌忙站起身要走,葉青釉心跳的飛快,卻仍奮力伸出手去,勉強攔住了對方:
「......別去。」
不可去,也不能去。
求神拜佛乃是常態,不值得說道。
可她心中,則是真的有鬼。
原先被刻意忽略的東西湧上腦海,葉青釉方才想起來——
自己暈倒那日,赫然正是重陽節。
若滅有記錯,重陽二字取自『孤陽不生,獨陰不長,萬物不遂,不通不順』之意。
簡而言之,自古就是鎮凶,辟邪,避禍之日。
而她,這個鳩占鵲巢的凶,邪,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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