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積厚厚一層灰,被人調侃似的留下一排字:不開的話借我開開。
他從機場提車時沒顧得上擦拭,被雨一澆,字跡糊成了一團。
白行樾瞥一眼髒污的車身,嗤道:「打哪兒逃難來的?」
寧夷然沒接這玩笑話,自顧自說:「可真有你的,剛回國不到一周,直接從北京自駕到這,熬了這麼多個小時,把車都熬拋錨了。」
白行樾說:「我又不急著見女朋友,也不趕時間,自然要放慢節奏。」
畢竟有二十幾年的交情在,五年時間沒見,兩人絲毫不覺生份,互相調侃了一會,等白行樾開來的那輛車被拖走,寧夷然啟動引擎原路返回。
一番折騰下來,雨差不多停了。
寧夷然滿打滿算來過這座城市兩次,人生地不熟,好在他對吃喝玩樂一向很在行,毫不費力找到一家高檔私房菜館,就近給兄弟接風。
因為惦記周旋一個人在房間,這頓飯沒吃太久,草草結束。
回到酒店,寧夷然在隔壁另開了一間套房,進電梯前,臨時接到一通工作電話,把兩張房卡和食物打包盒遞給白行樾,晚幾分鐘再上樓。
白行樾似笑非笑:「兩間房,你是準備讓我開盲盒二選一?」
寧夷然大致瞄了眼,囫圇點一下最上面那張房卡,擺擺手,轉身走了。
白行樾刷卡進門,隨意扯兩下衣領,按動打火機,倚窗點一支煙。
抽了一口,透過繚繞霧氣,看到地毯上那雙過膝長靴,他不由眯了眯眼。
剛想走,主臥的門忽然被擰開,腳步聲由遠及近。
周旋先睡了一覺,洗過澡,裹浴袍出來,一頭濕發披散著,肩膀纖瘦,渾身白裡透紅,有種江南水鄉養出來的細潤。
原打算去冰箱拿瓶喝的,沒想到外面有陌生人在,她猛地頓在原地。
逆光站在不遠處的男人穿款式簡潔的白衣黑褲,單只手臂支著窗台,指間夾煙,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意味不明笑了聲,打量得明目張胆。
對視一霎,誰都沒主動道出那句開場白。
對方似乎比她更沒有介紹自己的打算,只淡定地吐出薄薄一口煙圈。
周旋眼皮跳了跳,心裡不是不窘迫,卻沒躲閃視線。
窘迫之餘,她無端分了下神,給他定下第一印象——不同於寧夷然外放的暖調氣質,眼前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像半晴不晴的雨後天氣,溫潤偏沉。
也像露水順玻璃紋路往下淌,滑過長長一條水痕,一眼望不見底。
第2章 三人行
周旋看到放在窗台上的打包盒,猜出對方是寧夷然的朋友。
短暫僵持一會,男人跳過容易讓她尷尬的寒暄,慢條斯理熄了煙,先一步介紹自己:「白行樾。」
和寧夷然在一起這麼久,但凡跟他關係好點的朋友她都有印象,卻沒聽說過這一號人。周旋微微點一下頭,報完名字,問寧夷然去哪了。
白行樾沒刻意盯著她看,薄薄的開扇雙眼皮一掀:「他有點私事要處理,還沒上來。」
或許是眼型狹長的緣故,他目光並不柔和,顯得空曠而銳利,深不可測。
周旋不著痕跡移開了視線,沒再說什麼。
周旋迴房吹乾頭髮,換了身衣服,再出來時,白行樾已經走了。
周圍沒什麼煙味,時不時有風過境,他在離開前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隙。
沒過多久,寧夷然回來了,見她在掀食盒蓋子,疑惑道:「你和老白剛剛見過了?」
周旋動作一頓,只說見過了,沒提其中細節。
寧夷然也沒多問,幫她把一次性碗筷擺好,主動聊起白行樾——他這發小出國讀了五年博士,專攻建築設計,早前跟家裡鬧了點矛盾,這些年一直在國外,直到畢業才回來。
寧夷然爸媽和白行樾的媽媽都是清北教授,兩家是鄰居,住在校區附近的獨棟老洋房裡。兩人從小到大一直念同一所學校,大學各奔前程,讀了不同專業。
寧夷然屬於愛玩會玩的類型,將近三十而立,骨子裡卻留存一點少年氣;白行樾玩歸玩,但沒荒廢過學業,為人處世更周到些。
寧夷然話鋒一轉:「說來也巧,老白他舅舅是你們文博學院的副院長,年初那會兒調任過去的。」
周旋上學期替導師去辦公室送材料,見過副院長一次,腦子裡浮現出那張飽經滄桑的正派臉,怎麼也沒能和白行樾的眉眼輪廓對上號。
得承認這人長相在皮也在骨,玉樹瓊枝一樣醒目。
他們畢竟是她世界之外的人,周旋探知欲不高,轉移話題:「對了,你這次來打算什麼時候走?」
寧夷然笑說:「來都來了,怎麼著也得多陪你幾天,一解相思苦。」
周旋跟著笑了下:「可我明天就得回去,恐怕騰不出太多時間。」
「沒關係,大不了我在你宿舍蝸居,等你空了再來寵幸我。」
「宿舍還有別人。」
「那你陪我住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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