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上下打量他,仰頭說:「長高了不少。」
周納輕哼一聲:「那是……你也不看看咱們都多久沒見了,我這年紀一會一個樣。」
周旋問:「這學期成績怎麼樣?」
周納回答:「馬馬虎虎。」
「微信又不是擺設,怎麼不常找我聊聊天?」
「哪個上高三的天天玩手機……」
周旋戳穿他:「是不想,還是怕打擾到我?」
周納胡亂揉了下硬實的短髮,有些不太好意思,正想敷衍了事,看到有人出了電梯,朝這邊走來。
對方旁若無人,眼裡似乎只有周旋。
周旋看向他,很隨意地問車停哪了,男人很隨意地答一句。一來一回,不具象的磁場,外人卻沒法插嘴。
周納湊到周旋身旁,打聽:「你換男朋友了?」
周納沒見過寧夷然,但不是沒看過他們倆的合照。
走廊空曠,一點動靜被無限放大。周旋眼皮跳了跳,淡然地給他們互相做介紹。提到白行樾,她說他是朋友。
沒有寧夷然作前綴,他單純只是她的朋友。
白行樾細微地挑了下眉梢。
明天不是周末,周納還要上課,周旋在醫院附近的酒店訂了間房,叫他去休息。
她原本想給白行樾也訂一間,白行樾說飛機上補的那點睡眠夠用了,叫她多顧點自己。
白行樾沒陪她進病房,在樓道里抽菸。
周遭靜謐,周旋輕手輕腳坐到林秀榕面前,握住她的一隻手,摸到了薄薄一層繭,硌人的粗糲感。
體溫傳遞,周旋心軟得一塌糊塗。
天蒙蒙亮,周旋頂著一副黑眼圈去洗漱,回來時,林秀榕已經醒了。周納過來吃早餐,白行樾也在,幫忙請了個護工。
周納嘴裡嚼油條,口齒不清:「我叫樾哥進來的,媽說想看看他。」
周旋暗罵他是個自來熟加大嘴巴,面上不動聲色,跟林秀榕簡單解釋一句。
林秀榕氣色不錯,笑眯眯地招待白行樾就坐。
吃過早餐,周納拎起背包,說:「周旋,我先上學去了,這交給你了。」
林秀榕佯嗔:「說多少遍了,好好跟你姐說話!」
周納抗議:「您偏心眼,就知道凶我,怎麼從來不凶我姐?」
「你要是有你姐一半出息,我也偏心你。」
周納擺擺手,落荒而逃。
等護士查完房,周旋扶著林秀榕到樓下做檢查。
排隊的空隙,林秀榕嘆息一聲:「我得的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身體裡長了個纖維瘤,切掉就好了……你老遠跑回來,多折騰呀。」
周旋笑著安慰:「一年也就回這麼一兩次,當休假了。」
林秀榕沉默片刻,愧疚道:「旋旋,這幾年辛苦你了。」
當年茶館生意如火如荼,日子還算富裕,比下綽綽有餘。周旋從小被富養,跟著父母由奢入儉,高考後早早去了北京,一個人闖蕩,沒再依附過家裡。
林秀榕看在眼裡,怎麼可能不心疼。
想起什麼,林秀榕問:「小寧呢?怎麼沒說跟你一起回來?」
周旋淡淡道:「他在北京有事要忙。」
林秀榕一針見血:「媽沒那麼保守,要是男人實在靠不住,支持你捨棄舊的,直接換個新的。」
周旋哭笑不得:「……哪跟哪,您還是悠著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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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結果出來,周旋去見了林秀榕的主治醫生,聊完手術方案,和白行樾出了醫院,回家給母親拿換洗衣物。
姑蘇城氣候適宜,平江路一步一景,粉牆黛瓦,典型的蘇派園林風。
茶食店在弄堂里,一棟上年代的二層小樓,一樓店鋪,二樓住人。花雕木門上貼了張「暫停營業」的白紙,有人等不及,留言問什麼時候營業。
這兩年生意變好,林秀榕才過得舒坦些。
周旋把鑰匙插進銅鎖里,使力擰了兩下。
門開了,一股花果香撲進鼻腔,她讓出過道位置,示意白行樾先進。
店面不大,堪堪放下五張檀木桌,前院的陽光房種了盆栽,牆上釘幾排木架,放裝茶葉和乾花的玻璃罐。
白行樾直觀評價:「挺有生氣。」
周旋說:「我媽平時沒別的愛好,愛擺弄這些花花草草和瓶瓶罐罐。」
周旋這些年不常回來,林秀榕單獨給她留了房間,定期清掃,平時不讓任何人踏足。
怕他閒著無聊,周旋領白行樾到二樓,推開自己臥室的門:「你先進去待會,隨便參觀——我去隔壁收拾東西,很快。」
收拾完,周旋去了趟後廚,端一盤糕點和兩碗薄荷水綠豆湯跟白行樾匯合。
白行樾正站在床頭櫃旁,打量合照里的她。照片裡一家四口,背景是舊相館的紅幕布,周旋穿紅棉襖,素麵朝天,臉上掛鬆弛的笑。
他問她什麼時候拍的。
周旋陷入回憶,輕聲說:「高三那年冬天,快過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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