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時,天仍是透亮,但沒有陰轉晴的跡象。
第22章 連永遠都不算什麼
周旋迴到宿舍,林立靜剛睡醒,正跟家裡人報平安。
得知閨女意外遇險,林立靜爸媽只差買張機票千里迢迢趕過來。宿舍網不好,聲音斷斷續續,林立靜忙安慰幾句,說自己真沒事,便掛了電話。
周旋拎起保溫壺,給林立靜倒了杯現熬的牛乳茶,安慰道:「喝點壓壓驚。」
林立靜從床上爬起來,滿眼驚喜:「哪來的?」
周旋說:「白老師叫附近村民送來的,拿給我們喝。」
林立靜一口氣喝掉大半杯,擦擦嘴:「姐妹,記得替我好好謝謝他。」
周旋笑說:「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自己怎麼不謝?」
「很明顯,你們倆更熟啊。」林立靜狡黠地撞她肩膀,「我都明白的——要不是看你的面子,白老師不會插手今天的事。所以我謝你,你謝他。」
周旋只是笑笑,沒說話。
蒙上被子昏天黑地睡了一覺,林立靜滿血復活,捂著胸口,心有餘悸地復盤:「我現在想想,還是後怕。當時在地底下,我以為我要死了,遺言都寫了一大半。」
看出她的故作,周旋沒讓氣氛變壓抑,笑說:「裡面斷電了,黑燈瞎火的,怎麼寫遺言?」
林立靜說:「我喊丁師兄幫忙用手機照著點——不過話說回來,我們被救出去的時候,沈蓓蓓著急忙慌過來了,丁師兄居然沒理她,一個人回去了。」
周旋瞭然:「丁師兄大概率是對她失望了。」
林立靜不解:「啊?什麼意思?」
周旋不想過多干涉別人的事,言簡意賅道:「事前不聞不問,事後殷勤太過。換作任何人,都會對她失望。」
丁斯奇是公認的好脾氣,溫文爾雅,學識淵博,待沈蓓蓓好到根深蒂固,從不會逆著她的意願。
這樣的人一旦幡然醒悟,較起真來,很難大事化小。
林立靜似懂非懂,也沒多問,氣不打一處來:「也是,要不是沈蓓蓓那廝想偷懶,提前溜出去了,把活都推給我們,我們也不至於在裡面待那麼久。早出來,就不會遭遇這事。」
正說著話,房門被人不輕不重地敲了兩聲。
林立靜嚎一嗓子:「誰呀?」
外頭異常安靜,遲遲無人回應。
周旋要去開門,被林立靜攔住:「你腿腳不方便,快歇著。」
林立靜握住門把手,用力一擰。
門外空無一人,牆根堆著一袋藥,消炎的止痛的,應有盡有。
林立靜掏出袋子裡的紙條,默讀一遍,回頭看周旋:「周旋,好像是給你的東西。紙條上寫什麼……遊戲機的錢不用賠了,當兩清了。這誰啊?」
周旋心裡有數,沒聲張:「先拿進來吧。」
林立靜說:「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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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出四號陪葬坑裡頭的電線是被人為損壞,王玄沒顧及舅甥情分,把沈蓓蓓叫到辦公室臭罵了一頓。
當晚,沈蓓蓓頂一雙核桃眼,隨各組的人進墓室,連夜轉移文物——四號坑隨時會塌方,得加快工作進程。
這次的事有驚無險,沒造成實際損失,但王玄壓根不打算小懲大誡,隔天一紙文件砸下來,把沈蓓蓓調回西安,叫她回爐重造。
實習報告要蓋章留檔,半途而廢等於白忙活。沈蓓蓓自然一萬個不願意,撒嬌討饒。
王玄毫不留情道:「我當初怎麼教的你?犯錯就得認,沒人有義務陪你一點點兒長大。你不適合做這行,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吧。」
沈蓓蓓離開那天,周旋的腳傷已經好轉,完全可以行動自如。
丁斯奇破天荒沒送沈蓓蓓去市區,自顧自忙了一整天,等下工後,兌現之前的承諾,請周旋和林立靜吃飯,權當替沈蓓蓓賠罪。
天黑前,三人在營地附近的燒烤攤集合。
點完吃食,丁斯奇推推鼻樑上架著的黑框眼鏡,溫和一笑,問她們要不要喝點酒。
丁斯奇不善於藏匿情緒,沮喪全寫在臉上,連林立靜都能看出來。
畢竟一起被關過,交情也算過命,林立靜豁出去了,捨命陪君子:「喝吧!我酒量好得很,基本無人能敵。」
周旋默默看了林立靜一眼,沒戳穿她不著調的謊話。
丁斯奇完全不勝酒力,半瓶啤酒下肚,臉色泛紅。他打了個酒嗝,主動跟她們聊起沈蓓蓓:「她其實……本性不壞,只是從小被寵慣了,有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周旋笑笑:「我知道。」
林立靜無語望天:「救命……哪不壞?哪可愛?師兄,你是不是該配新眼鏡了?」
丁斯奇強擠出一抹笑,回憶道:「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她爸爸是我老師,守護她已經成了我的一種習慣……我不知道這種習慣,是不是喜歡。」
林立靜直言不諱:「你又不是受虐狂,沒必要喜歡她啊。沈蓓蓓平時指使你做這做那不說,你出事了,她連關心都假惺惺的,只顧自己。」
丁斯奇說:「我都明白,但沒有過怨言,只是突然很無奈。」
林立靜喝得越來越上頭,手裡捏著啤酒瓶,臉頰緊貼瓶身。她愣愣地看著丁斯奇,腦子裡閃過很多關於沈蓓蓓的壞話,卻不想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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