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陣感動，被這些學生所感動，不過是多吃幾次粉的泛泛之交，卻能在生死關頭不忘記你，他們仿佛是亂世中一股不經意間的暖意。

南蝶在心中感慨之際眼前似乎看見一片紅光，愣了一秒後她連忙抱住小瓊仙趴倒在地。

「嘣」。

她緊緊抱著小瓊仙不敢起身，那一聲爆炸聲震耳欲聾，也不知道在距離她們多遠的地方，周圍有一些東西被炸飛過來，幸好沒有落在她們身上。

「姐姐…是日本人的飛機又來了嗎…」

她只覺得耳朵嗡嗡，聽不清小瓊仙在說什麼。

「啞彈！大家小心沒有爆炸的啞彈！好快遠離這裡，不要逗留！」

啞彈？那就不是日本人又回來了，她扶著小瓊仙起身：「不是，別害怕。」

她走出去看向爆炸的方向：「那是…林同學…」林仕安爆炸時應該正好走到那裡：「他不會有事吧，我們快去看看！」

小瓊仙已經懵了，站在原地不肯動，臉上掛著兩行淚，像是被嚇傻了。

「你先待在這裡，我過去看看。」

等她跑到爆炸點一看，死傷無數，活下來的也都缺胳膊斷腿受了重傷，沒有人會想到啞彈會炸，沒有防範。

「林仕安！林仕安！」

她尋覓著林同學的身影，按他離開時的速度，應該是還沒有離開這一片區，可是找了半天，在直立行走的人中沒有發現林同學。

「請問，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米白色長袍的大學生？高高瘦瘦面容清秀。」

現場的人要麼是受了傷，要麼是親人受傷，無力救助，眼神麻木又茫然，無人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一昧搖頭。

不斷有落難者屍體被抬出來，有些血肉模糊，有些已經焦化，她看了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她不希望那個活潑又陽光向上的林同學變成地上燒焦屍體中的一個，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彎下腰去辨認那一具具面無全非的落難者。

她忽然停下腳步，心裡有一句聲音似乎在告訴她，就是這個。

是一具已經看不出原本面貌的屍體，靜靜躺在那裡，身上已經被燒焦，隱約可以看出身上挎著東西。

林仕安背著一個斜挎布包。

南蝶僵硬的蹲下身子，慢慢把燒焦的那塊背帶挑開，露出底下一小塊沒被燒焦的米白色料子，上面繡著學校的名字。

她不敢去看那張臉迅速轉過身去，調整自己的情緒。

「姐姐……」

小瓊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身後。

「你怎麼來了！」她站起身匆匆跑過去抱住小瓊仙：「別過去！別看！」

沒想到小瓊仙掙脫了她，徑直走了過去。

反而她沒有再過去，她不敢面對，無法接受上一秒還鮮活的生命在片刻間煙消雲散。更害怕看到小瓊仙的痛苦，那個經常來吃她粉逗她背著她逃命的大哥哥，前一秒和她告別下一秒變成一具屍體。

她不堅強，見不得生離死別。

林仕安，你還在這裡嗎？還是已經走了，世間既然存在神鬼之事，那你們這些無辜的遇難者魂魄又去了哪裡？

她環顧著四周，然而除了硝煙和習習晚風，再無其他。

第一次空襲過後南蝶和小瓊仙住進了一家道觀里，好心的觀主收留了不少無家可歸者。

「姐姐，你說，林同學他現在在幹什麼。」

這一個多月來南蝶一直都沒敢主動提起林仕安，沒想到小瓊仙主動提起。

「你……」

「亂世總是要死人的，姐姐，我從小就知道，特別是像我這樣的命，更是如同野草。不過可惜了林同學，他那麼好，卻那麼慘。」

她發現小瓊仙年紀雖小，但看的倒是比她開，比她明白很多生存之道。

「他或許早已投胎轉世，重新做人了。」

小瓊仙搖頭：「我倒是不希望他現在做人，亂世慘死，希望來世他能投胎到太平年代，那個或許我沒有命見到也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太平盛世。」

夜晚，南蝶孤身跪在三清殿前，她在景泐出入寺廟無數次，但卻是第一次跪拜道家聖人，並不知道該如何跪拜行禮。

挺直身子跪在蒲團上，心中困惑無數，但跪在殿前時腦中又一片空白。

白天被小瓊仙「不做亂世人」的一番話觸動了心，她心中裝著沈季修，卻不知道他如今是人是鬼。

沈季修自從認識她之後，就一直為她所累，受難無數，她心中有愧，如今更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再相見。

「神靈在上，南蝶心中有一願求，若沈季修已經戰死沙場，請神靈不要讓他太快讓他轉世為人。」

她看著燭光搖曳的三清殿內，不知道三清聖祖會不會聽到自己的話，不過，即使聽到，又憑什麼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