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艱難地把聲音放得柔和,勸解道:「恐懼被爹娘賣掉,實乃人之常情,夢就夢到了,不必反覆思量個中緣由。」
「不對,我恐懼的不是這個,夢境還有一段,」蘭濯想了想,「也許最開始我怕的是被賣掉,到後來,恐懼的就是被爹娘找回去。」
盟主和杜成玉兩人都關切地望著她。
「沈府的人對我不錯,分到月華院之後,孫嬤嬤雖然嚴厲,但我做錯了事,她教訓我之後會給我兜底,」蘭濯回憶,「但就算沈府對我不好也沒什麼,她們不是我的至親之人,我對她們本就沒有過多的期待。讓我最難過的還是爹娘,他們本該是我的至親……讓我最恐懼的,大概就是回到他們身邊,看著在他們身邊長大的弟弟妹妹,認清他們只是放棄了我一個人的事實。」
「蘭濯……」
兩人正想著如何勸解,蘭濯卻自己搖了搖頭:「沒事,不用安慰我,都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了,我不會去想了。反覆咀嚼受過的傷害於已無益。」
「你真是豁達,」武林盟主看著年輕的姑娘,「很多人年過而立都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其實是因為我過得還不錯,如果過得不好,也許就談不上放下了,」蘭濯很誠實,她轉頭看到昏迷的沈乘月,剛剛舒展的眉毛又蹙了起來,「姑娘怎麼還沒醒?」
杜成玉坐在沈乘月身邊,看著她閉眼時略顯溫和的眉目:「也不知她夢到了什麼,我們能否用外力干涉她,強制她醒來?做太久噩夢總不是好事。」
盟主搖頭:「強行干涉恐於神智有損。」
「姑娘看起來還算平靜,」蘭濯懷著希望,「也許很快就會醒。」
「也許……她是把心事藏得太深了。」
幾人一齊看著昏迷的沈乘月,她活潑、愛玩、愛笑、愛鬧,發起火來脾氣也不小,分明喜怒形於色,實在不像會藏起心事的人。
蘭濯若有所思,忘了從哪一天開始,沈乘月開始原諒所有人,關心所有人,大家都覺得她長大了,懂事了,變得更好了,可若沒有發生過什麼,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的變化?
幾人守著沈乘月,這一守竟守到了入夜時分,星斗滿天。三人的神色越來越差,商量了一個接一個對策,互相對視間都是驚疑不定。
沈乘月終於醒來時,已是子夜時分,月華流瀉而下,落在靜謐的海上。
在三人驚喜的迎視中,她抹掉一滴眼淚,難得爆了句粗口:「你大爺的七月初六!」
「你還好嗎?」做了那麼久的夢,一定遭受過非人的痛苦,難以想像的恐懼。三人和她說話時,都是夾起嗓子,輕聲細氣,恨不得一個字斟酌三遍再出口。
「有點頭疼,你們這是什麼表情?」
「我給你揉揉,和我們聊聊吧,不管你想聊什麼、想做什麼,我們都始終陪在你身邊,永遠是你的後盾,站在你身後等著給你一個擁抱。」
「你們什麼時候換了這麼矯情的風格?」沈乘月身軀一震,「我沒被噩夢嚇死,都要被你們嚇死了!」
「姑娘,」蘭濯握住她的手,「你不必硬撐,苦痛說出來也許會好一些。」
「我真沒什麼苦痛。」沈乘月不知如何解釋,都是該死的七月初六,反反覆覆耽擱她的時間,不然她早該醒了。
「我們都看到了你的眼淚。」
「那個啊,」沈乘月終於不再嘴硬,「我夢見……沈瑕死在了夷狄。」
「……」
「打住!」她連忙攔住意圖擁抱自己的傢伙,「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夢是假的,現實里她還活著。」
「是啊,都是假的,二小姐打小就聰明,一定會想辦法活下來的。」其實蘭濯總覺得,二小姐在那種吃人的地方,恐無生還之理,卻不忍說出口,此時只是順著沈乘月的話安慰一句罷了。
「你昏迷了那麼久,就只夢見了這一樁事?」
「還夢到了之後的事,皇帝起兵,踏平了夷狄,也算是給沈瑕報了仇,」沈乘月垂眸,「只是夢裡她回不來,也看不到了,她作為一個叛國者死在了他鄉。」
杜成玉送上溫水,她搖頭:「我要酒。」
「現在最好不要喝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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