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
提南興話剛開口,手還在馬背上的行囊中,就看到馮雲身後的護衛給馮雲披上披風。
提南興停頓片刻,把行囊里的披風取出來,自己披上。
馮雲聽到了提南興的呼聲:「何事?」
「就是問都尉是不是該回了。」提南興道。
「回。」馮雲道。
提南興欣然策馬在馮雲身後同行。
馮雲怪異的看了眼提南興的披風:「你喜歡紅色?」
提南興咧嘴:「家裡人給準備的。」
馮雲頷首,又似是隨意的問,「昨兒是在何處碰到葛蘭一行的?」
提南興道:「既要收拾他們,自當是盯緊了他們的行蹤,咱們御林軍衛耳目精明,行宮就這麼大,想要知道什麼還不容易,原本還想著把他們騙到某地,蒙上麻袋揍一頓,後來一想行宮裡總不能有街頭行徑,先都尉折了他們的臉面,他們就在院子裡憋了半日,許是憋得難受我就趁機提了幾句,總歸是外邦,也不好見血,本想著咱們御林軍衛也就力氣還強一些……」
後面的提南興沒說,馮雲也聽不下去。
丟人!
*
馮雲回到住處,很快得到了消息,有朝臣上摺子彈劾她,罪名也正如先前邱雲飛所言。
身為御林軍衛都尉與蠻族使臣相交太近。
不務正業。
摺子還沒有到御前,馮雲先知道了。
馮雲揮手潑墨,寫下一封摺子,呈上。
*
行宮,御前。
「來的正好,你來看。」
皇帝把一封摺子遞到季子墨手中。
季子墨雙手接下,就在御前翻看。
季子墨先看摺子署名,在看到署名後,季子墨眉目不經意划過暖意,這才從開頭往後看。
「下筆未有纖柔但有鏗鏘之意。」
途中點評了句,一直到看完。
皇帝看著他收攏了摺子雙手奉回御案上。
「如何?」皇帝問。
「極好。」季子墨道。
皇帝指了指摺子:「和她商量過的?」
季子墨搖頭:「未曾,兒臣也不知道有相似之處。」
皇帝沉吟:「昨兒朝上未曾提及軍務。」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或是她親身入伍,有所感。」季子墨道,「兒臣只是由兵部所言總而匯之,我大乾立國初以世兵制,雖現下未見大弊,但上面所言日後之危絕非無的放矢。尤其與北蠻南夷相交之地,恐怕已見不利。兒子的風雲台就有來往邊塞商賈……」
季子墨侃侃而談。
皇帝看著這張和心底的人兒那般相似的面容,神色恍惚。
當年何曾想到古板的祭酒老頭竟有那樣活潑生動的女子,是她叫他在初登上帝位的那些年過的不那麼如履薄冰,貴妃也是因為性子像她。
十多年過去,他的身邊只剩下了和她的一子。
季子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然後聽到皇帝問他:「可恨朕?」
第二百八十一章 父皇是父皇,我是我
季子墨看著御案後的皇帝,道:「恨。」
皇帝苦笑:「你倒是敢說。」
季子墨目光清亮:「孩兒未見父皇時是恨的,恨父皇對我不理不睬多年,恨雖有至親卻好似孤身一人,可當孩兒見到父皇就不恨了。」
「為何?」皇帝問。
「因為父皇雖沒在我身邊,但父皇也一直在我身邊。」季子墨道,「若非父皇,鎮國公不可能常伴孩兒身畔,教授孩兒學識;若非父皇,孩兒也不能安穩過了十四年;若非父皇孩兒早已經死了。」
皇帝道:「若非朕,你可能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郎君,根本不必承受這些。」
季子墨彎唇,溫潤若秋水。「若非是父皇,又哪裡有孩兒。」
「可父皇不止有你一個孩兒。」皇帝道。
季子墨低笑了聲,道:「父皇,若孩兒日後也是父親,也不會只有一個孩兒。」
「孩兒常聽聞『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當手掌握下手心無礙,以拳對敵又是手背有損,多少都有偏心,但若非手心於抵手背又怎能有力?孩兒以為無論是手心還是手背缺一不可。」
……
季子墨退下。
殿門關閉,皇帝吟喃:「大伴,你說朕可能信他?」
一直靜立在後的高德無聲走前幾步,道:「殿下與五殿下好的就像是一個人兒。」
皇帝也笑了:「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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