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沉默不提的幾年證明自己的認真。
不是三分鐘熱度,是真的喜歡。
父母沒有再質疑,很快就送給了他第一輛自行車,基礎款的山地車。這輛車跟隨他很長時間,參加過很多少比賽,直到迎來狂竄個頭的青春期才被迫下崗。
之後山地車換成競賽用的公路車,他也去了體校訓練學習,一直到初三。再之後就是順利考上高中,為了學業從體校退出。
施媛說:我們不反對你當運動員,但我們需要你有一個保底的好學歷,這樣就算這條路走不通,有知識學識總不會被餓死。
沈戍沒有道理不答應,比起其他家長來,他們已經在自己的能力範圍里給予了最大的支持和自由了。
「我去練體育,目的不是為了體考,是為了維持體能訓練。」沈戍對待自己熱愛的事情一直很認真,「我是一個自行車手,以後要進專業隊伍的那種。」
雖然現在還不是。
國慶之前,沈戍去了省隊的選拔,卻因為年齡遺憾落選。
原本去年憑沈戍的成績是可以去不錯的大學的,但他的志願只填了一個華封大學。
現在除了各種車隊和省隊以外,只有華封大學擁有的校自行車隊不是社團制度,而是正兒八經的學校管理,還出過進國家隊的先例。每個熱愛體育項目的人,或多或少都做過進國家隊的夢。
如今國內的俱樂部車隊中間彎繞又太多,相比之下,還是華封更為靠譜保穩。
與其說復讀是什麼幡然醒悟,倒不如說他是背水一戰。
考上了那自然會少走很多彎路,沒考上······沒考上他也不會放棄的。
*
鄭星瀝眉頭一直沒鬆懈,恕她俗氣,實在沒法兒跟沈戍的所作所為產生共鳴。
運動員,那是要淘過多少沙子才能篩出來的金粒子啊?而那麼多金粒子裡又有多少能堅持下來並把這當成終身的事業真正地做出成績的?
時間、精力、金錢。除去這些投入以外還有超出常人千百倍的努力和堅持,而這一切只為了一個浮在半空中的夢想。
她並不認為這是個性價比很高的選擇。
在沈戍說這番自白之前,關於自行車運動在鄭星瀝腦海里浮現出最專業的畫面就是那些帶著頭盔,彎腰騎輛死飛,在馬路上橫衝直撞的人。
她遲疑著,還是說出了問題:「自行車比賽很多嗎?」
這是她唯一可以直觀判斷出這個項目有沒有前途的辦法。
「當然。」沈戍見她有興趣,連忙將椅子往她那裡勾了勾,側著身子,隨手將她的空白草稿本拽過來,提筆落字,「自行車也是有很多種分類的,山地車,場地車,小輪車,還有我練的公路車。」
「種類不同所需要的設備,訓練,也都有差別,比賽的側重點也不同。奧運會世運會全運會這種大賽事裡自行車都是正兒八經的比賽項目就不用說了。每年各個國家都有環國、省、城賽事,比如我們的環中國,環青海,環西藏等等等,還有就是每年都舉行的各種競標賽和群眾賽。」
「不過。」他頓了頓,「你知道每個職業公路車手最想去的比賽是什麼嗎?」
鄭星瀝搖了搖頭。
「是環法。環法國自行車比賽。」沈戍聲音里藏著無限嚮往,「真的環法國一圈的,路程大概 3500 公里,持續 21 天,全世界最頂尖的車手都會在七月匯聚於此。只要有資格參加環法,能不能拿到名次都已經不重要了。」
3500 公里。有的人一生都未曾行進過這樣的路途,而這卻只是他們眼裡一場比賽的距離。
沈戍話鋒一轉:「但是我們國家在這自行車方面起步比較晚,再說大一點,整個亞洲在這個項目上跟其他地區都還有很大的差距。這麼多年來,還沒有我們國家的車隊被邀請去參加過環法。」
「國家隊也不行嗎?」
沈戍抬頭看她,「撲哧」笑出聲來,臉上神情卻沒有半分鄙夷:「嗐,環法本質上來說還是商業性質的比賽,針對的也是職業車隊,這和國家隊是兩碼事,一個是體制內,一個是體制外。」
話說到這個份上,鄭星瀝當然能夠區分兩者誰才是體制內了,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而覺得不自在。不過面上還是一臉淡定地點點頭,假裝自己全部弄明白了,說:「哦,原來是這樣。」
「在國內自行車方面的運動員還是很缺的,自行車的知名度也相對較小,所以練這個的遠沒有田徑之類的多。但是近幾年也是有長足進步的,比如里約運動會,我們國家就在場地自行車的女子團體賽里奪冠了。這是我們在自行車的國際賽事裡拿到的第一枚金牌,第一枚!」
沈戍格外地激動,連帶著根本沒注意自己慷慨激昂發言時和鄭星瀝湊得有多近。
少年面龐乾淨又英氣,寥寥幾句里透露出他對未來的無限熱愛和期待,「第一枚」被他咬得很重,如有千鈞。
鄭星瀝能瞧見他微紅的鼻尖和濕潤眼眸,那種從心底而生的自豪仿佛是刻在骨子裡的榮耀,僅是提起就能讓他甘灑熱血。
她不了解體育競技,卻明白這世上所有事情最難的就是從無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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