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她拒絕，他就已經起身壓了過來。男生身上的淡淡香皂味來勢洶洶，片刻間就將人裹住。

鄭星瀝屏住了呼吸，連推脫都忘了乾淨，只昂著臉在眸間暗色里迎接未知。

沈戍彎下腰，離她很近，從輕輕顫動著的睫羽推斷出她有些緊張。她的臉很小，線條流暢骨相極佳，長而翹的睫毛上沾了水漬更顯濃密，眼下淡淡的青黑跟白皙底色襯在一起不甚明顯。

他小心地將她耳邊碎發別到後頭，微涼的手指不經意滑過溫熱的耳，輕輕淺淺又叫人無法忽視，鄭星瀝嗓子一陣發緊。柔軟的無紡布覆上眼，遮住她大半張臉。

沈戍張開手停在她鼻尖很近的地方，藉此來丈量，佐證自己很早前關於她臉有多小的猜測。

她的呼吸噴灑在他手掌上，鼻翼翕動幾下，好似有所察覺，不確定地問，「沈戍，好了嗎？」

他連忙收手，多此一舉地將眼罩往上又提了提，「好了。」

「謝謝。」

「你少熬點夜，現在這個關頭，身體更重要。」沈戍摸了摸有些熱的掌心，不自然地將頭扭到一邊。

「我也不想，但是有時候做題目，做著做著就已經很晚了。」眼罩慢慢升溫，貼著眼睛熱熱的，很舒服，鄭星瀝也跟著鬆弛下來。

「你不會就是大王說的那種人吧？」

「哪種？」

「在家裡學到兩三點，白天到班裡說自己什麼也沒學，要完蛋了。」

鄭星瀝笑起來，「我要是學到了兩三點，一定要嚷嚷得大家都知道才行。」

沈戍拿出過來人的姿態，教育她，「那就好。我看啊，你就該去跑跑步鍛鍊身體才對，平日裡連上個樓都大喘氣的，怎麼過八百米測驗啊。」

「八百米？又要測八百米？」鄭星瀝難得的好心情幾乎瞬間又都消失了個乾淨。

「教育局新出了文件，要提高學生身體素質，在高三年級抽籤，抽一個班級測八百一千。」沈戍的跑步訓練一直沒拉下過，在體育老師面前也刷了個臉熟，總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這個應該不會卡得那麼嚴格吧？」畢竟是上面檢查，弄出不合格來多影響學校評級啊。

沈戍哪裡聽不出她的意思，「恐怕你要失望了。這次來的是北京的檢查組，估計懸。」

「我們班應該不會這麼倒霉吧。」

「如果抽籤是學校來的話，估計會找個人少，體育好的班去，但如果是檢查組抽籤的話，我只能說，大家都有可能。」沈戍說，「所以啊，加強鍛鍊，養好身體。不然萬一被抽中了，跑不過可是要影響畢業的。」

鄭星瀝心情徹底喪到了谷底，語氣也煩躁極了，「檢查組有病吧。都高三了，抽高二高一不行嗎？」

這種緊要關頭，她哪裡來的精力訓練跑步去。

「你之前訓練的時候，教練什麼的有沒有教八百米速成大法之類的？」她頓了頓，「或者，在那兒可以買到興奮劑？」

最好吃了能讓她改頭換面，一飛沖天，跑進四分鐘的那種。

沈戍轉過來看她，雖然被眼罩遮住的臉看不出什麼具體表情，但她繃得筆直的嘴角，還是表明了言語中的認真。

「就一個八百米，你怎麼這麼害怕？」

「我不是害怕，我是厭惡。」鄭星瀝糾正他，「你難道就不覺得跑步還限時一點都不科學嗎？」

「怎麼不科學了？」

「如果初心是要我們去鍛鍊身體，那就不要規定時間，跑完就好了呀，幹嘛非要劃一個及格線。有的人本來就不能跑，跑不快，這標準一划，讓那些跑不動的人怎麼辦？」

沈戍本能地就想反駁，可順著她的話聽下來，一時還真找不到什麼疏漏。他思考了一會兒，「也許是想讓發現自己有跑步方面天賦的人，找到目標？」

鄭星瀝冷笑一聲，「那就更不科學了。直接讓跑得動的人去比賽不就行了，幹嘛要篩選出跑不動的人啊。」

傷害很大，侮辱性也很強。

「可是如果沒有八百米的測試規定的話，還有人願意跑步嗎？」

「有啊。」鄭星瀝拽下眼罩，抬眸看向他，「你不就是嗎？」

眼罩覆蓋的地方有些紅，她眼睛很亮，因為表達立場，似乎還藏了幾分犀利較真。沈戍不知怎麼就生出些慌張來，匆匆回頭看著習題，不敢再看她，回道，「我不一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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