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 乾癟, 一頭捲髮毛糙的打成了球,一雙眼睛亮得嚇人, 是琥珀色的, 很漂亮。
師父拍拍小孩的肩膀:「他的母親應該是異域人, 生了這麼一雙眼睛, 到處被人排擠嫌惡。」
饒春白好奇地湊上前去。
師父說:「他和你差不多大。」
饒春白比劃了一下, 明明這小孩比他小,個子才到他的肩膀。
他伸出手去。
小孩往後一退,喉嚨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防備著所有人。
像是小狗。
明明很害怕, 卻還要強撐著露出兇相。
可明明他的牙齒都沒長齊呢。
饒春白咧嘴笑了:「我是你的師兄,饒春白。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沒說話,手伸向了背後。
饒春白才發現,小孩背著一把長刀。
刀很黑很重, 壓在他的背上,比他整個人都高。
「不重嗎?」饒春白關切地問。
小孩骨瘦嶙峋的,臉頰凹陷,讓人懷疑那把長刀會不會把單薄的肩膀給壓碎了。
小孩還是沒說話。
饒春白:「你是啞巴嗎?」他嘰嘰喳喳,「師父,你是不是撿了個啞巴回來?」
師父正窩在灶台前做飯。
濃濃黑煙冒出,將俊俏白皙的臉頰抹上了一層黑。他咳嗽著:「胡說,他會說話的。」
饒春白很嚴謹地說:「可是他不說話!」
師父:「是你太吵了。」
饒春白立刻閉上了嘴。
安靜了沒多久,他又去撩撥那個小孩。
「說話。」
「餵。」
「我在和你說話,你不理我,這樣我不和你好了。」
小孩看了他一眼。
琥珀色的眼睛中倒映出了另一個小孩的模樣。
饒春白喃喃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小孩的臉有點紅。
從小到大,因為這雙眼睛他被嫌棄、被驅趕,最落魄的時候都和野狗一起搶食。
他曾經憎惡這雙眼睛。
可現在,有人說「好看」。
真心實意,不摻雜一點其他的情緒。
小孩慢慢開口:「……危衡。」他的嗓音有些啞。
饒春白的聲音清脆,聽起來朗朗上口:「危衡?」歪著頭,「你姓危?好奇怪的名字哦。」
危衡的嘴唇動了動,惜字如金:「……嗯。」
饒春白繼續追問:「你幾歲了?師父說你和我差不多大。」
危衡:「不知道。」
從有記憶起,他就在街邊流浪,不知道日月流轉,春夏秋冬交替,更不知道活了多久。
對於他這樣的人,數著一天是一天。
饒春白眼珠子轉了轉:「既然你不知道,就算我比你大了,你得叫我師兄。」
危衡:「……」
饒春白:「叫我師兄!」
危衡:「…………」
師父端了一盤饅頭出來,就見倆小孩湊在一起:「在說什麼呢?」
饒春白仰起頭:「師父,我讓他喊我師兄!」
師父一人分了兩個饅頭:「嗯,對,春白是你的師兄。哎——小心點,燙的。」
危衡也不怕燙,一把抓住饅頭就往嘴巴里塞,吃得臉頰鼓鼓囊囊的,像是小松鼠。
在街頭流浪的這些日子,教會他一件事,就是只有吃到肚子裡的才是自己的。
要是拿在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別人搶走了。
危衡狼吞虎咽吃下兩個饅頭,一點也沒嘗到味道。
不過沒有關係,裝在肚子裡就好了。
危衡連手指都不放過,每個都舔了一遍。
面前又遞過來一個饅頭。
「給你。」饒春白塞到了他的手中。
危衡看看饅頭,又看看他。
流浪的時候,這種分別人食物的行為根本不存在。
食物,代表著活命的機會。
沒有人會把活命的機會讓給別人。
「給我?」危衡遲疑了一下。
饒春白點點頭,托著下頜,笑了起來:「你不是喜歡吃嗎?兩個都給你。」
危衡的手上一沉,又多了一個饅頭。
饒春白坐在一邊上,對於他來說石凳有點高,兩隻腳一晃一晃的。
「我是你師兄,我會對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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