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陳老夫人死了。

她不是被喪屍咬的, 而是被撲門的喪屍嚇得心悸，一口氣沒上來過去了，倒是沒受什麼罪。

秦恆被救出來一瘸一拐奔向春暉堂, 看到親娘無聲無息躺在床上, 撲通跪在了地上。

「娘，兒子來晚了, 都是兒子無用……」

陳晴在旁已經哭腫了雙眼, 不管老太太接她來存著什麼心思, 這些年她在侯府確實得她庇佑過得不錯。

秦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論他和老太太曾經有多少爭吵, 他們都是親親的母子, 老太太只有他一個孩子，他得到過獨一份的母愛。

現在他娘沒了。

他沒娘了。

「娘啊……你怎麼就這麼扔下兒子走了……」

伺候陳老夫人的丫鬟們哭得也很慘, 春暉堂十分幸運只出現了一隻喪屍，又及時關了門, 當時待在屋裡的都活了下來，可老主子沒了不說, 又出了這樣可怖的事, 自己家裡也不知道是何情形，這會只有滿心的惶惶不安。

秦宏便是在這一片哭聲中走進來的, 他重新洗漱換了衣冠, 仿佛之前的狼狽從未發生過。

他上前去扶秦恆：「爹，時間緊迫，咱們得快些叫祖母入殮才是。」

秦恆甩開他的手, 怒道：「你祖母沒了，你不說立刻過來，還有心思去梳洗, 她往日多疼你……」

想罵聲不孝子，又覺得太重咽了回去。

秦宏絲毫沒有惱怒，按住秦恆的胳膊：「祖母去世我當然也很傷心，可事有輕重緩急，眼下確實拖不得，雖說府里的異屍已經解決，但誰也不知待會兒還會不會再冒出來，而且還有更重要的……」

秦恆被他按著竟動彈不得，吃驚道：「你……」

「這邊說。」秦宏扯著他到外面空地，直接道，「二弟與白蓮教之事六皇子已經知曉，咱們現在只有一個選擇。」

先前他以為自己要死了，他不甘心，臨死前也要拉個人下去。

如今生死間走過一遭他恍然發覺自己鑽了牛角尖，其實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太在意什麼換子，不管怎麼換他總歸是爹的兒子，只要爹站在他這一邊，母親喜愛誰偏心誰並不重要。

可他得了母親十多年的偏愛，捨不得，他惶恐不安，第一步就錯了。

二弟就算是母親親生的又如何，只要他有出息有前程，莫說父親，便是母親也不會將他推出去。

可惜已經遲了。

秦恆本來就氣著，聞言又急又怒：「你怎能不與我商議就說出去？」

秦宏沒有解釋，雖然是他瀕死不甘心之言，可確實說了：「事已至此，父親不如想想接下來該如何才是。」

「還能如何？」秦恆慌了神，「你都跟六皇子說了什麼？你知不知道聖人若是……」

他當年在學堂也是認真讀過幾年書的，眼下這個情形聖上若不想被認為是他失德導致上天降下災禍，必是要想方設法將禍端推出去。

到底是父子，一個眼神就明白了未盡之意。

「這不正好。」秦宏低聲道，「聖上看重名聲，眼下正是著急的時候，只怕巴不得有人主動遞上台階為他分憂。」

話他已經說出去了收不回來，不如乾脆借著這個機會更上一層。

秦宏眼中野心迸射：「爹怕是不知道，胡首輔死了，大皇子被咬了沒熬過來，六皇子第一個進宮救駕，如今皇上命六皇子任步軍統領，與五城兵馬司清掃城中異屍。」

他方才從六皇子那裡知道他昏迷的這一個白日裡發生了許多事。

比如胡首輔被異屍咬死了，屍首全無，大皇子雖然被救下，但被異屍劃破了臉，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也沒了。

可他卻活下來了，雖然不獨他一個被咬活下來的，但說明老天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更重要他們這樣活下來的人力氣變大了，還不怕再次被咬。

他立刻意識到世道恐怕要變了，接下來與異屍搏鬥才是重中之重，他有這樣的機遇，想為官掌權只怕比走科舉來得更快。

聽六皇子話里的意思，皇上如今連身邊伺候的太監都只要被咬過還活著的，但也只有兩個而已。

可見他這樣的是極少數。

皇帝必不會因為二弟遷怒於他。

「……何況二弟已經被白蓮妖人殺害，莊子裡那個是假的，咱們侯府也是苦主。」

他自覺這樣說對二弟也好，至少比他真的被認定為妖人強。

「父親，時間不等人，咱們能想到旁人也能想到，六皇子已經去了別家搜救，若被搶先就再沒有機會了。」

秦恆半晌才開口：「你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