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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出來一個「不」字。

鄭瀾僵硬地點了點頭,說她試試看。秦桃馬上一拍巴掌,仿佛這事兒已經成了似的。

秦桃:「周末給你批假,再去島上那家店考察考察,取長補短。哎對,弟弟跟著一起去吧,多個人也能幫忙。我想想還缺什麼……經費?相機?」

邵昱年已經將流理台收拾得一塵不染,還消了毒,莫名被派了個任務到頭上,他只是抬了下眼。

「相機,我應該能搞到。」他自然而然地接了話,似乎日程就這麼定了。

秦桃滿意地點頭,加重了「這小伙挺靠譜」的印象。

「那經費你也先墊付,回來找我報銷。」

等邵昱年一走,鄭瀾朝秦桃嘖嘖感嘆:「人家好歹也是明大博士,你就這麼心安理得地使喚?他在實驗室一分鐘的成本可能都上千,居然讓人搭進去一個周末。」

秦桃平靜地眨了眨眼:「我有什麼不安的。他自己樂意。」

「你信不信,他回來一分錢都不會找我報銷。」

秦桃略有得意的眼神浮過來,像是在暗示她什麼。

可鄭瀾卻只是有些驚異瞪著她,總覺著她跟打啞謎似的,話裡有話,但又聽不懂。

秦桃嘆息了一聲,看在滿滿一桌小吃的份上,一字一句跟她攤牌。

「鄭瀾,你覺著邵昱年這人怎麼樣?」

鄭瀾眼底的光打著轉,這才仿佛有了些朦朧的預感,便簡單答了句:「挺好的。」

秦桃端詳著她,忽然笑了,「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了?」

鄭瀾別開目光,岔話:「我估計是沒那個本事。」

她猛地記起了自己那天發的帖子。

忘記舊愛最快的方法是找個新的。

鄭瀾覺得自己一向灑脫。身邊人一心卷生卷死時,她能翹課去玩樂隊。可一旦下定了決心,她也能什麼都不玩,將自己釘死在圖書館裡,學到地老天荒。

她朋友評價她:下了決心就不會拖泥帶水,心志堅定得跟戒過。毒似的。

惟獨對於感情,鄭瀾慎之又慎。表面一刀兩斷的樣子,心底懦弱得很。

這倒不是說她會優柔寡斷。只是她沒自信。

沒自信今天說了分手,明天就能全忘乾淨。

那晚鼓手說得一點兒沒錯,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造就的情感慣性,即使踩死了剎車,也要往前踉蹌晃一段,才能徹底停下。

蔣鋮是她心裡一炷將盡未盡的香,即使化成灰,也得打開窗子許久才能徹底散去味道。

她哪來的心力,再去點燃另一個燭台呢。

退一萬步,莫說邵昱年,哪怕是隨便什麼人,他就真的願意闖進來,浸泡在她心中那間禪房裡還沒消散的餘韻中麼。

鄭瀾已經將那篇帖子隱藏了。

秦桃卻沒打算替她放棄,連著幾日有意無意地安排她去奶茶店那邊幫工,或者將邵昱年喊來花店給她打下手。

不是,這是幹嘛呢。鄭瀾哭笑不得。

她好不容易在邵昱年面前沒那麼彆扭了,被秦桃這麼一說,反倒又開始不自然。

以至於修剪花枝的時候,食指尖被花莖的細刺扎了一下,鄭瀾猛一抬手,瞧見鮮血汩汩冒出來。

暗紅的顏色,在亮麗的花堆里實在不起眼。

可偏就被邵昱年抓了個正著。

他放下手裡的活,勁瘦的身形走近她,捏住她的指尖挪到陽光底下,仔細觀察了幾秒。

「會疼,忍著點。」

邵昱年青白的指尖抵住她的,再稍一使勁,將細刺擠了出來。

他替她塗碘酒,棉簽一圈一圈耐心地磨。他低著頭溫笑,輕聲問:「你怎麼總發呆呢?」

女孩子薄薄的身體抖了一下,含糊其辭:「就……想起點別的事兒。」

棉簽在她指尖停了停。他嘴邊噙著的弧度微微一滯。

過了會兒,邵昱年清清淡淡地抬頭看她,眼底慢慢漾開一灘月光。

「嗯。以後試著少想一點。」

「要不然總會受傷。」

他這樣說著,拇指不知有意還是無心,刮過了她手上粉紅的燙傷印跡。

她身子一僵,五臟六腑跟著過了一遍電流。

晚上,秦桃來換邵昱年的班,見著鄭瀾便問她明日打算穿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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