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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神許久,直到嘈雜的人聲漸漸往這邊靠近。霍眉迅速爬起來,貼著窗戶張望了會兒,發現是漱金的戲班子回來了,都是些熟面孔。皮箱是昨晚就收拾好了的,柴房的窗戶也后街也是通的,如不想多生事端,現在就可以悄悄溜走。不過溜走之前,沒忘記從他口袋裡把那一塊銀元重新拿回來。

沿街叫賣的人又多了起來,鮮活的人氣擠散了薄霧。霍眉暫時沒找到合適的落腳點,便提著箱子直接去了融順茶館。路程遠,走到時渾身上下又濕漉漉的,不知是出的汗,還是初夏空氣中的水汽。好窘迫,從前外出的時候顧客都會幫她叫黃包車。現下她只得整理好衣服和頭髮,忍著一直不怎麼飽的肚子,準備進去吃茶葉。

夥計搶在她前頭說:「三爺說了,今天不會來,叫你明天來找。」

霍眉點點頭,那她就不必進去買杯茶喝了。但是問題接踵而至:她該去哪裡呢?原來去郊外避難的人都陸續回來了,沒有空出來的屋子給她住;而怡樂院,她不準備把這五十銀元交給田媽分配,所以是決計不敢回去的。

雖說現在街上有警察了,也不見四處遊蕩的兵痞,但霍眉還是不敢在電話亭里湊合一天,只能忍痛住了一天的旅館。選的是最低級的十銅元一天的通鋪,被子都是一股霉味兒。這天除了中午出去吃了一大碗面以外,她就窩在旅館裡沒出來。

凌晨時分換上乾淨衣服、盤好頭髮,霍眉不緊不慢地走到茶館門口,沒讓自己出一滴汗。所以裘三爺下樓的時候,她顯得很體面。

第3章 五十銀元這回跟在裘三爺背後的不……

這回跟在裘三爺背後的不是兩個普通袍哥,而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高大沉默,戴黑帽、墨鏡,站在那兒像座黑山。霍眉不認得此人,只聽夥計叫了他一聲「李五爺」,於是也跟著叫了聲五爺。

袍哥的次序中沒有「四」和「七」。相傳鄭成功創立的組織「明遠堂」中,排行第四和第七的人後來成了叛徒,而袍哥重義氣,最見不得出賣兄弟之事,便從此不再設四排和七排。又有「龍頭大爺、聚賢二爺、當家三爺、管事五爺、赴湯蹈火兄弟伙」這樣的說法,這位李五爺大概就是地位僅次於裘三爺的人物,他將一張支票推到她面前:「付款人是我們舵把子,不管在哪個錢莊都取得出來。」

霍眉的眼睛盯的發直,正準備用手指按住支票時,裘三爺發話了:「那張銀元票,相當於是我們堂口自掏腰包幫你兌換的。霍小姐也不能白拿,是不是?」

「是。」她立刻應道,「各位爺的大恩大德,眉沒齒不忘。」

裘三爺勾了勾手。她裊裊娜娜走過去,撐著太師椅的把手,半蹲下來將耳朵湊近聽他說話,微笑的表情在聞到老人味兒的時候都絲毫沒變,卻在聽完內容後變了。

「三爺,這太......」

「五十大洋,都夠買你的人命了。」

霍眉的嘴唇顫抖起來,半蹲也蹲不住了,直接滑到裘三爺腳下跪著,「此事需有膽識、有魄力的女子去做,我就是個......貪生怕死的粗人,恐怕會壞了三爺的計劃。」

「你可以拒絕。」他指了指門口,「出去吧,支票留下。」

她不是為了錢連命也不要的瘋子,此刻腦中一片空白,爬起來後就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了。走出三米後突然回過神來,自己聽到了這樣機密的計劃,哪還有拒絕的餘地?

她有幾秒站著沒動,然後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來,對上了李五爺手中黑洞洞的槍口。

腿瞬間就軟了,霍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迎著槍口重新走回茶館的。她將支票塞進內縫口袋裡,又給裘三爺和李五爺一人磕了一個頭,走出茶館所在的巷子後,魂魄才算是回了**。而且因為懷揣巨額支票,她奢侈地叫了一輛黃包車去郵局,一路將雙手緊緊疊放在口袋上面。

下車後,她把迎風吹出來的幾滴眼淚蹭干,迅速去掛號寄信。

「川西白羊縣祥寧鎮郵局,對不對?」年輕的服務生幫她在信封上寫好地址、貼好郵票,「收件人叫什麼?」

「哎,筆給我,這個我會寫。」

霍眉接過筆,寫下「霍振良」三個字,字跡雖稚拙,卻有種初學者頑固的端正,與上面龍飛鳳舞的行書形成了鮮明對比。服務生一看她這副虔誠的樣子就笑了,「未婚夫啊?」

「弟弟。」她也笑了笑,又很得意地補充道,「大學生!」

身上只是少了一張薄薄的支票,霍眉卻感覺像卸下了千斤的擔子,提著兩個皮箱的腳步都變得健步如飛起來。她走到一家裁縫鋪面前,正想問問招不招女工,左邊突然飛來一巴掌。

她順勢躺在地上,迎著炫目的陽光,看到了田媽憤怒到扭曲的臉。霍眉甚至沒有聽清她在吼叫些什麼,因為接下來幾巴掌是照著耳朵招呼的,打得她腦子裡嗡鳴一片。但她知道她在說什麼,「潘小曼說你拿了銀元票,拿到哪裡去了」「為什麼不回怡樂院待著,在大街上遊蕩,你個賤蹄子」「行李都收拾好了?你一分錢也不交給我,自己說走就走了?」,諸如此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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