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都是下九流誰嫌棄誰呀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18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太近了,近到席玉麟透過眼淚都看清了席芳心臉上的細節,眼皮上有一顆痣,眼瞳是古井無波的黑。幼失恃怙,哪裡被大人抱過,當下很僵硬地別過脖子。

席芳心遂把他放下來,想了想說:「去塗點藥。」

再大了便可以學戲,他的許多角色都是和劉洪生學的。劉洪生從不拿戒尺竹鞭藤條一類的東西,只拿個大鼓,排戲的時候很方便;有時就把他抱到鼓上,讓他踩著玩。

「我聽玉麟的指揮!」

席玉麟咚咚咚亂蹦,哪稱得上什麼節奏;劉洪生反應卻很快,真能把每一個字都卡到他毫無規律的鼓點上,唱《思凡》:「一個抱膝舒懷,口兒里念著我;一個手托香腮,心兒里想著我;一個眼倦開,朦朧的覷看我——惟有布袋羅漢笑呵呵,他笑我時兒錯、光陰過!」

路過的席芳心聽了,端著搪瓷杯,越過窗子看是怎麼一回事。

席玉麟趕緊跳下鼓躲到師叔身後。

不知是年紀大了打不動了,還是年紀大了心腸軟了,席芳心現在已不再這般教學生,只在下午時分出現、指導劇目,連基本功都不親自盯了。那些學生心裡的席芳心是什麼樣的?沉默的胖老頭,視察時會端著那個掉漆的搪瓷杯,給出幾句毫不留情的評價。還不如大師兄和席師兄可怕。

放下藤條,席芳心又道:「長記性!拳頭的問題和你講過幾次。除此之外,膝蓋不要一走一打彎,笑的時候嘴張大,不要咬筷子笑……看看,說了你又知道,習慣卻還沒改過來。」

「是。我再去琢磨。」

席玉麟剛才小心翼翼把臉上的顏料揭掉,順帶挑破了水泡,把泡皮蓋回去防止感染。紅白相間的膚色、黃褐的碘酒地圖版塊似的分布在臉上,簡直沒法看,席芳心的語氣又稍微軟下來:「這個月不用上台了,工資就拿十塊,替我去盯著那些學生練功吧。」

「是。」

他低著頭等了會兒,意識到席芳心的話說完了;抬頭看,席芳心已經披上大衣,似乎是要出門,頭上還戴了根不知從哪兒來的點翠簪子——那應該不是要出門,他只在沒事的時候自己戴著玩兒,很少讓別人看見。

席芳心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各種女性化的物件,耳環啊項鍊啊什麼的,那時候留長髮戴著,還頗有幾分雌雄莫辨的美。現在麼,席玉麟也覺對方沒法看,轉身便溜。

師父片刻不在,練功房的倒立的小孩兒也下來了、踢腿的小孩兒也不踢了,嘰嘰喳喳聊閒天,見他進來瞬間噤聲。席玉麟搬個板凳在中間坐下,用腿把一旁的紙箱勾來,找出個寬檐帽擋住臉。

巡視一圈,鎖定住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

「黃小希,來。」

剛走到他面前黃小希的表情就開始痛苦了;等到躺在地上、雙腿向旁側打開時,已經痛苦到脖子都紅了;再等席玉麟試探性地落腳到她胯根上,沒來得及用力,已經嗷的一嗓子哭出來。

「你……」他縮回腿,「你先自己顫顫。」

黃小希閉上眼,沒有顫胯,但重力也一點點將她的雙腿往下壓。

房門無聲地打開了,霍眉哼著歌走進來,將兩張紙一支筆塞到他手裡,照例是一句:「喲,好陰暗啊,自己挨了訓就來訓小師妹。」

「霍眉,求人辦事前說點好聽的。」

這人沒有立刻氣急敗壞,還能跟她有來有回說上幾句話,進步挺大的。她便笑眯眯拖了個板凳在他身邊坐下,「我其實感覺你唱挺好的。」

席玉麟苦笑一聲,拔開筆帽套在後面,「算了,你還是別說了。要寫什麼?」

「你把我的話轉換成書面語,大致意思是:你的信我收到了,我會在城裡買到治口瘡的藥膏寄回去。晚稻應該熟了,天冷水涼,你和媽不要長時間泡在田裡,雇個短工幫忙收,我出錢。叫弟弟不要總惦記著讀書,這幾個月好好休息,也不要下地勞動;如有空閒,可不可以來封信呢?」

這番話真不像是從她那尖牙利口中說出來的。

席玉麟瞥她一眼。她嘴上說著話,眼睛四處亂轉,忽然一指黃小希,「你看她躺著都要睡著了,快踩她。」

黃小希的胯部確實逐漸打開了,沒剛才那麼疼,但也不至於從容到能睡著,聞言頓時瞪向她。然而重量已然落到腿根上,席玉麟盯著她的表情估摸承受程度,一點點向下踩去。

她嗷地哭了起來。

「叫你踩你真踩啊。」霍眉咯咯笑道,「回頭小師妹再也不理你了。」

「她不算師妹。」他淡淡開口道,「她只是個學徒、臨時演員,到十七歲那年師父才會決定收不收她做徒弟。師父現在收徒的意願不強了,剩下的會被趕出漱金,自謀生路。」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