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已經降到十幾度,漱金的許多男孩在室內仍穿著那種夏夜街頭每個老頭一件的無袖馬褂,霍眉原以為是動起來太熱了。現在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們想少洗幾件衣服啊?
「席玉麟,」她蹲下來,看著他洗衣服,「我打算跟蔡行健好。」
「你自己的事,跟我說幹嘛?」
她眯起眼,「你跟我聊一下嘴巴是會長雞眼嗎?因為每個人來聊天時你都回敬這麼一句,久而久之,已經沒人跟你說自己的事了,沒發現自己沒有朋友嗎?別給臉不要。」
他靜默一下,開始非常用力地搓外套上的黑顏料,搓得泡沫四濺。霍眉抹了一把臉上的泡沫星子。最終他說:「你不怕那個副官回來找麻煩?」
霍眉於是給他分析:第一,那場舞會上,范章驊根本不敢拂蔡行健的臉面,可見他還是得敬這種巴青老豪紳幾分;第二,范章驊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被自己坑了一次後更瘋了,而蔡行健似乎不怎麼動怒;第三,范章驊和她的關係是嫖客和妓女,雙方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都沒有流露出要結婚的意思,而蔡行健跟她相識的場合就截然不同了。
聽到「結婚」這個詞席玉麟著實愣了愣,他以為霍眉是個沒心沒肺找樂子的,想不到是沖結婚去的。
「我覺得,」他謹慎地組織語言,因為意識到這確實是自己第一次幫他人出謀劃策,「他好像不大尊重你。若他也有那意思,哪有第三面就把人約到家裡......賞石的。」
這回輪到霍眉茫然了,「那有那的意思的人會約我出去幹什麼啊?」
「就散散步、喝喝茶什麼的。」
大眼瞪小眼,他又補充:「我身邊的關係好的情侶就這樣。」
「那能一樣嗎,你師父和師叔也談不上結婚的問題啊。」
他抓著被搓成棍狀的衣服一路蹭到盆地,差點把手指扭了。自己從來長在師父和師叔身邊,鮮少外出,也不知別家夫妻是怎麼回事,是直到八九歲聽人嚼舌根才發現不對勁的;霍眉只在白蛇傳那天晚上見過倆人同時出現,他們甚至沒說上一句話,她這都能看出來?
急急壓低聲音道:「噓!別聲張,叫師父落人口實了。」
「這他媽的還需要我聲張,他倆往那兒一站,硬是沒湊出一人份的陽氣。」
席玉麟覺得笑出來不厚道,但霍眉粗俗的描述實在很好笑,最後把笑轉化了一聲咳嗽。他對著盆甩了甩手,忽然扭頭道:「霍眉,你真的挺聰明的。」
霍眉瞅著他,半晌沒說話。不知道為什麼,他每次說「聰明」這個詞的時候都讓她莫名不舒服,像陣毛刺刺的風颳進來,把她井然有序小屋中的物件吹得翻倒移位。
周三王傳立便來送了一次粉包,說副官特意把他留在巴青照看她;周五還是去了,穿的旗袍。
她現在拿得出手的衣服一共有兩件:一件是不久前買的法式露肩長裙——其實這件也不日常,誰把這玩意兒穿上街啊;另一件就是這條跟了她很久的華爾紗旗袍,酒紅色印花,還是比范章驊更早的一位大主顧送給她的。那個男人因為手上破了道口子,引發全身感染,死了。
其他的衣服都很樸素,方便日常勞作。叫她發愁的是這個天氣顯然不適合單穿一條短袖旗袍上街,應該披個大衣;腿麼,唯一一條厚絲襪在炮轟那晚被炸掉了,光著也忍得過去。
似乎也沒法向人借,畢竟漱金的女孩都是一條毛巾從頭洗到腳的艱苦作風......王蘇年紀不輕了,理應有些自己的昂貴衣服、首飾,但她似乎對這些不感興趣,只穿最樸素淨白的衣衫,倒也能把它們穿出一番風味。
嘴硬也不能露怯,就跟蔡行健說不怕冷吧。
衣衫單薄地走到漱金大門口時,鼻涕都要出來了。王蘇見了,問:「是要去見人嗎?」得到肯定答覆後,神秘兮兮地將她拉到柴房,扒拉出一個年代已久的鐵箱子,然後用一塊地磚下藏著的鑰匙開了鎖。
裡面全是疊放整齊的秋冬女裝,雖然不算如何精美華麗,但是面料有質感、剪裁得體、造型含蓄,應該屬於某個品味不俗的女人。只是似乎很多年沒穿過了,拿出來時都發硬,皺褶怎麼也抖不開。
王蘇做此事的時候顯得很緊張,反覆叮囑「先裝在
包里,出門過了條街再穿,回來也是一樣「,又一直注意有沒有人在附近,讓她發誓保密後急忙逃離了現場。
她選了一件黑色大衣來配旗袍,藏在包里抱在懷裡溜出去,思考這些女裝屬於席芳心的可能性。
不過也沒太多時間用來腹誹席芳心。
她在清秋路的路口站了很久。現在回去還有回寰的餘地,倘若蔡行健逗弄她幾次就失去興趣、不打算與范章驊爭搶的話,此事在范章驊那邊是絕對翻不過去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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