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淋了雨,痛經。」
他張大嘴巴,頓了頓後說,「那你別忙活了。」
兩人已經走進茶水間,霍眉撕開一麻袋的酥糖,開始往幾個小碗中分裝。「你幫我啊。」
「幫你半小時。」他當真蹲下來跟她一起裝,「然後我得去練功房了。不是不願意待,那裡沒人守著,學生會受傷。」
霍眉噗嗤一聲笑了。她的身體就沒舒坦的時候,每個月肚子疼三天,走路五分鐘就開始腳疼,一天不抽菸就骨頭癢,還不是該幹啥子就幹啥子。也就席玉麟真把這當回事。
下午王蘇才回宿舍,匆匆換了套乾衣服。霍眉正歪在床上用被子捂著肚子做針線,見到她,手向床下伸去,「警察不肯管?」
「嗯。我把她送到廟裡托僧人下葬,出了棺木錢和辛苦費。」
霍眉摸出一塊錢給她。
「我有錢呀。」她笑眯眯地推回來,霍眉的胳膊繞了一圈,仍把錢放在她床頭,「算我對小希的心意。」
下午有王蘇的戲,作為台柱子,幾乎天天都有她的戲。王蘇淺寐了半小時,霍眉準點叫醒她,她便又精神抖擻化妝去了。
天放晴了。
冬季按理來說是乾燥的,可巴青城下雨下得相當頻繁,特別是在雨前和雨後,空氣濕度很大。
今日的客人很多,似乎都是受這磨人的濕寒侵骨,想往人多的室內擠,再坐下喝一杯滾燙的熱茶。霍眉讓張大娘告訴客人:冬天多了「薑茶」這個選項,在普通白茶的價格上加五十文。如她預料的一樣,十分暢銷。
穆尚文在後台練習變臉。
旦角本就很少用到變臉這一表現手法,但作為一名川劇演員,她有種學會它的使命感。困擾了霍眉多年的問題也在此時得到了解決:臉譜會事先畫在綢子上,每張都連著一根極細的絲線,收於袖口。演員會用動作為掩護扯動絲線,拉下面具。
她技術不行,霍眉都看到她那隻手有很明顯的拉繩動作。
劉靖倒是變得很好,卻很謙虛地說:「變臉不算什麼,空手回臉才是本事。也就大師兄做得出來。」說著他就胳膊一抬,然而露出的臉譜仍是那一張,在一片笑聲中無奈道:「失敗了。」
席玉麟的變臉技術也好,都不需要抓著衣袍抹臉,幾乎是臉往側面轉一下就換了張。今日他也想湊這個熱鬧,畢竟臉上綁了彈力帶,再戴面具也不會接觸到皮膚。聞言較為大聲地說:「我試試!」又是向旁邊輕輕地抖了一下頭部,上一張面具倒是回來了,可只回了一半,卡在鼻子下面。
穆尚文毫不留情地嗤了一聲。
等最後一場戲演完,他們幾個帶著個十幾個會變臉的學生走進觀眾席,和觀眾互動。霍眉懶得繞那麼大一圈,只是從後台透過幕布看,席秉誠尤為顯眼:他會吐火。
人群迅速就將他圍住,幾隻手把硬幣卡在了他的頭冠里。他一手執燃燒的木棒,一手執煤油瓶,含上一口,對著火炬猛然噴出,一條亮度極高的橙紅火龍就竄上屋頂,險些燒了宮燈。
一般人吐水是直線,而噴火需要把煤油噴成霧狀,對演員的肺活量和腹部力量要求極高。此外,噴火的氣息還需足夠長,若油還沒噴完就氣息不夠往回吞,火就會燒回嘴裡。聽說練多了噴火就會喪失味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正在此時,一個戴貝雷帽的男人大聲喊道:「聽說你還會吞劍?若能現場吞一個,我便給你十塊。」
席秉誠被他的語氣弄得有點微微不悅,卻仍叫王蘇幫他拿了一把細劍來,笑著說:「看官何必這樣說話?你想看,我演來就是了。」
那柄細劍有五寸,不算特別長,但是實打實的硬金屬,不是能卷在舌下或伸縮的那種。在席芳心和劉洪生的時代,繞場的重頭戲就是表演吞劍,後來因為太過危險就漸漸不教給徒弟了。
此時他將頭完全仰起來,拉直口腔與食管,緩緩將劍送了進去。
王蘇和劉靖迅速靠在了他身邊,以免他人衝撞,造成意外。
當劍柄卡在嘴角時,他的臉已經憋紅了;抽出來時速度稍快一些,將劍遞給王蘇沖洗後歸還入鞘,向眾人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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