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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十那天,他們剛下了戲,正在卸妝,忽然聽見外面有烏泱泱一群人大喊大叫著跑過去。穆尚文以為是在抓小偷,興奮地一下躥了出去。

席秉誠在鏡子前面喊:「霍小姐去看著她!」

霍眉只好從椅子裡彈出來。他們跑得太快了,她料想自己肯定追不上,乾脆慢悠悠地在後面走,走到時人已經被抓住了。那小偷甚至光著屁股,整條腿凍成絳紫色;上身倒是套著襖子,表面的毛髒到結成一塊一塊的,遠看真像一隻被剃了半身毛的野綿羊。

「這小偷年紀好小哦。」穆尚文嘀咕道,此時人們正把不斷掙扎扭動的他塞進竹籠子裡。

「他不是小偷。『捉寒林』,聽說過沒有?」霍眉冷得又跺腳又搓手,「寒林是傳說中一個相貌兇惡的旱魃魍魎。人們會找一個乞丐扮作寒林,然後將他捕捉回來,囚在籠中,可以驅邪。」

「你怎麼知道?」

「我家就在蒼衣邊上,近的很,這些習俗都是一樣的。」

穆尚文心神俱震,什麼叫「扮作寒林」?大家商量好,告訴一個乞丐「你是寒林」,然後蜂擁而上捉他?又抬眼望去,那乞丐的雙手還死死抓住竹籠的邊框不想被關起來,最前面的參與者直接將門摔上,夾到了他的手指,又把栓門的繩子繫緊。

「再後來呢?」

「誰知道。」

霍眉把她的領子揪成醃菜。穆尚文曉得她是被大師兄派來的,沒給她找事,乖乖回去了。躺在床上,明知五小時後又必須到後台,卻怎麼也睡不著。

有「捉寒林」這個習俗,卻沒有「放寒林」,所以捉完了,人散了,儀式也就完了。從古至今的乞丐都下落不明。

她穿好衣服,因為門不能從外面上鎖,而王蘇睡得很熟,直接從二樓的窗戶翻了出去。巴青入夜了會亮路燈,縣城卻不會點燈,真叫伸手不見五指。她本來就不熟悉這裡,摸索來摸索去,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才到達乞丐被捉拿的那片墳場。

冷颼颼的風在樹影石碑間嗚嗚盤旋,一頭扎進袖筒,似乎也在她的衣服里打轉兒,轉得她遍體生寒。穆尚文很少有慫的時候,可一來人生地不熟,二來這裡還是墳場,在門口踟躕了好一番才進去。

門口木屋裡的守墓人鼾聲如雷,大概覺得沒人會打墳場的主意。

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環境,又撿了根樹枝敲敲打打,半個小時後,還真給她敲到了竹籠子。伸手順著骨架摸去,竹籠被兩根鐵鏈固定在一棵樹上,再從縫隙里往裡伸,就碰到了有彈性的什麼東西。

狗日的,光屁股。

乞丐也被驚醒了,濃黑的視野里忽然就出現了他

面積極大的白眼球,把穆尚文嚇了個半死。

「他們放你出來不?」她問。

乞丐摳了摳油膩的頭髮,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最後含進嘴裡。穆尚文剛想該不會是個傻子吧,就聽到他用口音極重的方言說:「待著,是配合他們演戲嘛......他們找我的嘛!說過的,有錢拿的哦。」

她往下一瞥,不知道是光線原因還是怎地,他的腳趾頭都變成黑色了。

「那你也要有命拿啊。再說了,到時候不給錢,你有什麼辦法?」

他不說話,垂下眼睛又摳頭,摳到指甲縫裡都是油。

「你自己決定吧。只要說聲想走,我不會不管的。」

靜默幾秒,他遲鈍地點了點頭。

她抽出小刀,隨即發現一個難題:為了穩固,當地百姓拿鐵鏈在每根竹骨上都繞了一圈,這就意味著要麼想辦法弄斷鐵鏈,要麼只能把上層的每根竹骨都砍斷,掀蓋子一樣。而眼下這把刀肯定是砍不斷鐵鏈的。

一個小時過去,虎口都被震麻了,堪堪砍斷五根。

她的裡衣都被冷汗打濕了.......出門前應該摸一把菜刀的!待會兒要開戲了怎麼辦?在這麼重要的場合缺席,報到席芳心那裡去,搞不好她也要被掃地出門。

再者,天亮了,墓地里興許會來人。來那些打了雞血似的、像追獵物一樣追一個乞丐的百姓。

太陽尚未露出圓邊,但天空的顏色已經淺了些。

乞丐攥住兩根竹骨大力搖了起來,「你娃也答應了!事情做一半,不能走,走了、走了別人看到這個,要打我嘞!」

穆尚文仍皺眉努力割著,「幾時說要走?袍哥人家,絕不拉稀擺帶。」

一聲輕笑從風中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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