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還有點不放心,但想偷懶的欲望立刻戰勝了不放心,轉身就走。
然後滿院子亂晃,最終在晾曬場上找到了霍眉。她在抽菸,香菸擱在豐腴的下唇上,被她用牙咬得亂晃,那點忽明忽滅的火光也在他的視網膜上四處留下灼痕。
見他來了,她用兩指夾住菸頭,說:「你來的好,幫我再繡一雙鞋。」
「不是繡過?」
「繡得很敷衍,而且那是冬鞋。」
她把他拉到後台,拿出一雙薄薄的布鞋拍在他胸口。
「不幫。」
席玉麟雖這麼說著,在她縮手的同時,立刻反應過來把鞋子捧住。
霍眉立刻促狹地笑了,「我要竹子。」
「真會使喚人。」他嘟囔著坐下,「下回就收五百文。」
霍眉坐在旁邊一張椅子上,看他熟練地把手指在水缸里點了一下,然後把線捻濕,穿過針孔。
她托著腮,把胳膊撐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我說個事,可能有點不好聽,不許生氣。」
一般來說她都會直接把話說出來讓他生氣,這次甚至特意預告一番,席玉麟意識到了嚴重程度,攸地繃緊了身體。
「席芳心寫過遺囑嗎?如果沒有,就會冒出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侄子來繼承這麼大個漱金。」
席玉麟望著她,她皺眉,「不許生氣。」
他居然笑了,「我沒生氣。」
她的言下之意是,你們兄弟姐妹幾個不能什麼都得不到。
「我其實想過。但師父他原來很抗拒西醫,現在什麼治療都配合,明顯是有點怕死……我不能這個時候提立遺囑的事。」
她嗤笑道:「你倒是好心。班主現在腦子不清楚,要是有什麼別有用心的人引導著他亂立遺囑,話也讓他聽了,你還落不到好。」
「哪有這人?大師兄還是劉師兄?」
霍眉便不說話了。已經提醒過席玉麟,把別人都往好處想也是他的事,她盡到了朋友的義務。
上次是時間緊,這次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給她繡,一邊繡一邊想遺囑的事。
站在霍眉的角度上,她考慮這個自然沒問題;自己身為徒弟兼養子,理應盼著師父好。
但萬一師父真有個三長兩短,讓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個遠親……
他很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整個漱金的地契呢。
席玉麟簡直要瘋了,拿針往自己手背上扎了好幾下,扎到每處都鑽出來一滴渾圓的血珠才稍微冷靜些。
他又不可遏制地想到,自己又很久沒上台了,這個月工資基本沒有,如果師父繼續住院的話,下個月工資也是沒有。
我什麼時候能遠走高飛啊?
一天後照樣去醫院。做了手術,席芳心又沒法下床。病房內大家都在胡亂聊天,就是沒人找他說話,他也不找別人說話。
最後還是二號床問:「六號,你是那個什麼金戲樓的班主啊?」
席芳心說:「是。」
「你們家的茶不錯,泡的好喝。」
「……」
三號插嘴說:「酥糖也可以,不粘牙,哪兒進的?」
席玉麟怕師父給氣死了,幫忙答道:「我回去問問。」
由此他對這個說話有北方口音、總是微笑的二號床印象不錯。直到幾天後,護士長找到他,委婉地說:「病房是公共場所,請尊重他人,不要唱淫詞艷曲。」
席玉麟一口氣顯些沒提起來,「《思凡》淫在哪兒、艷在哪兒?」
「席先生,容我說一句,我們這裡是高級護理病房,這幾位病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還請不要把不入流的東西帶進來。」
「拿高級兩個字唬誰,一周四十二塊,我們是沒有交嗎?」他皺眉道,「一號床每天鬼叫,你不管;三號床每天對護士動手動腳,你也不管。到了晚上,滿屋子病人各發各的瘋,吵得人睡不了覺,我們都沒說什麼——我不過大白天的壓著聲兒唱了幾句,你們就有意見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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