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席玉麟急著上班,她把鍋端來,推到他那邊。狗日的,一個碗都不買!倘若兩個人要一起吃,全把頭埋在這個小鍋邊,簡直就和豬爭食沒有區別……她想起那畫面,哈地笑了一聲,對面就微弱地吸了一下鼻子。
霍眉突然不敢笑了。
席玉麟一直把頭埋得很低,動作緩慢地扒了幾口,忽然猛地轉身回了房。她簡直有點坐立難安了,又不敢叫,又不敢跟過去,就坐那兒搓自己大腿。
幾分鐘後他才出來,先遞過來一個還印著「康福大藥房」字樣的紙包,然而其中沉甸甸的,全是鈔票,「家裡的錢就放你那兒吧。」
「噢。」
然後又遞過來一個印著「芹芹照相館」字樣的紙袋子,裡面裝著各種各樣的文件:戶口本,房產證,工作合同,電話簿……
她實在沒忍住,「你就不能買一個文件袋嗎?」
席玉麟繼續道:「不出差的話,我每早七點要到市院,晚上下班的時間不定,七八點左右吧,不回來吃。家裡的事你不用管,自己把飯做了就行了,我晚上回來打掃、洗衣……現在是有點髒亂,呃,我不知道你會來,以後我會隔天打掃一次的。」
她也有點呆呆的,「好。」
接著他又拿出一副地圖,告訴她往最近的防空洞的路線怎麼走,一看時間要遲到了,就叮囑她把每個防空洞的位置都背下來。
還好轟炸的高峰期已經過了,自太平洋戰爭後,日軍沒空再來重慶,只零星轟炸過幾次。不然他真的不能放心,跑防空洞,就是比誰跑得快。霍眉是小腳,她跑不過人家。
到了市院,不往練功房跑,他先去找了席香閣。
義演剛剛結束,市院才正常營業一年多,而他的三千存款就是在這一年裡買了房子還剩下的——不包括任何灰色收入。現在法幣嚴重貶值,普通家庭的月收入都由最初的十幾塊漲到了四五百,三千實在不算什麼。
但也不可能總賺這麼多,大部分都是拍電影所得。電影劇組都喜歡來戲班子裡挑演員,輕鬆,不用又唱又跳的,他們挑中了席玉麟,席玉麟也就去了。
他希望一直保持高收入水準,開口就問:「幾年前你和我說過當帶教師父的事,補貼是多少來著?」
「一百。」
「那我帶教吧。」
市院對學徒的培養方案也非常科學,十歲以下全部歸入大班,由帶教師父教泛用的基本功。十歲後分行當,按所分的行當,各拜各的師父。
席香閣當初提帶教師父,是因為知道他懶,當師父肯定更不願意了。這下實實在在吃了一驚,「你怎麼突然想通了?」
「總之,你給我另排時間表吧。」
「哎,等等,前些天有個孩子滿十歲了,我瞧著也是閨門旦的好苗子——你收不收?」
席玉麟猶豫道:「收徒弟啊?」
「補貼一百五。」
「那我收了,就不帶教了。」
席香閣真是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怕他反悔,立刻叫那孩子過來。無論作為師祖、還是作為市院的院長,他都偏愛席玉麟,自然也不會隨便給他塞徒弟。要他教的,必然是頂好的條件,能教成才的。
那孩子不怎麼高,眼睛水汪汪的,鼻子很尖,席香閣介紹道:「他叫老鼠,收他之前,你另給起個名兒吧。隨你姓。」
其實老鼠這名字很形象……但是誰家閨門旦的好苗子叫老鼠?越叫這種綽號般的名字,孩子就越不自信,越往老鼠的方向長。席玉麟也覺得儘早改了好。
完成當日的演出後,他就掏出一本《學生字典》,仔細琢磨了三個小時,起了個名兒:席鶴洲。
男孩一下由老鼠變成了鶴洲,非常激動,磕了三個頭,敬師父茶的時候抖得茶水潑了一半。席玉麟就喝了剩下半盞。
弄這些莊重的儀式、以自己的姓氏為一個孩子命名,他原來很牴觸,想起來心裡便沉鬱郁的。然而現在——他都要對一個女人一生負責了,收個徒弟簡直不叫問題。
他從兜里摸出幾顆果乾給了鶴洲,拍了拍他的腦瓜子,「明早喊完嗓子就來找我,從此以後,你跟我了。」
席玉麟從五點鐘開始期待下班,然而集中排練,硬是到了七點半才放。回家路上他就想:霍眉在幹什麼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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