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向外求助,然而就連她的外祖家,對她們也是避之不及。
在這樣窒息沉默到恐怖的環境中,任凝香的精神搖搖欲墜,只需要輕輕一擊,就能徹底摧垮她。
她每日都在母親的懷裡哭,哭到流不出眼淚的時候,終於問了最想問的問題——
「我們,我們是不是變成棄子了?」
劉三夫人抱著她,睜圓的眼睛裡全是血絲:「不,不會的,好孩子,聽娘和你說,仔細聽!你大伯,還有皇后,他們肯定有後路,他們絕對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我和你爹會盯著你大伯的,可是到了行宮,你就只有你自己了,答應娘,你要跟著你大姐姐,跟著你二哥哥,知不知道?跟著他們,哪怕他們趕你,也要跟著!盯緊他們,或許我們家,不,或許你,還能有活路……」
床頂繁複的雕飾看得眼生疼,任凝香倏地坐起身,一把掀開帳幔跳下床。
在地上鋪被睡的婢子們驚醒:「姑,姑娘!」
「什麼時辰了?」任凝香臉色灰白,遊魂一樣發問。
「還早著呢,再過小半個時辰才到您往日起身的時間……」婢女小心答道。
任凝香怔愣站著,又問:「昨天我去找大姐姐,她不肯見我,找二哥哥,他也不見我,找任陽那個傻子,他院子裡的女使轟我出來。」
「你們說,他們是不是都把我當棄子?都不管我死活了?不然為什麼後來大姐姐出來了,卻不說話?還那樣看著我!」眼裡全是驚恐和猜疑。
來行宮之後,她每日都去找任智妤,任智妤對她只有厭煩和冰冷,但她不在乎這些,她只想確定,她還不是一個人。
然而昨天,任智妤沒出現在誦經的祭堂上,下人說,任智妤和任晟、任陽在另一個小祭堂誦過經了。
被拋下的感覺稍好一些,又捲土重來。
任凝香幾乎是一瞬間就崩潰了,立刻去三人的院子,輪流叫門,卻都吃了閉門羹。
失魂落魄片刻,忽地瘋了一樣沖回任智妤住的毓華庭外,歇斯底里地叫喊、砸門,手上拿了一把剪子揮舞,侍衛和婆子們上來拉扯,竟都沒法近她的身。
鬧了沒多久,任智妤出來了,站在台階上,面無表情俯視著手握剪刀,滿身混亂泥土的她。
一言未發,但任凝香清楚地看見,任智妤的眼裡,除了不屑、冰冷,竟然好像有一絲悲憫。
她在可憐她。
為什麼?為什麼要可憐她?她身上要發生什麼讓她可憐的事了嗎?
任凝香抬起手,不停抓扯著自己的頭髮。
婢女看不下去了,連忙爬起身,一邊搖頭一邊扶著她坐下,安撫道:「四姑娘,好姑娘,您不要亂想,這裡是行宮,大小姐和二少爺他們住的地方就離您幾道牆呢,國公府出事,他們也跑不了,再說了,到底您是他們的堂妹,他們怎麼會不管您死活?至於大小姐,您也知道,大小姐一直就是那個性情,從來就話少,不愛笑。」
「不,不!」任凝香搖著頭,「你不懂,你不明白……」
低聲囈語之後,猛地推開婢女站起來:「我要見他們,我要見大姐姐!」
另一名婢子也走過來,焦急:「可現在天還太早,大小姐怕是還沒醒呢。再說了姑娘,按規矩,您起來之後,得先去給太皇太后誦經!」
「是啊,現在過去,大小姐也肯定不會見您啊!」
「那我現在就去誦經!誦完經就去找她!給我穿衣,給我穿衣!!快點!!」任凝香根本不管她們的勸阻,把桌上的茶具全掃到地上,尖叫怒喊。
婢女心驚膽戰,顫顫巍巍開口:「可,可是這時辰,祭堂那邊怕是還沒準備好……」
任凝香抄起一旁的紅木圓凳,狠狠砸在地上,咬著牙:「那就讓他們立刻去準備!我是未來的承王側妃你們知不知道,啊?你們算什麼東西,敢不聽我的話?!快給我穿衣!!」
動靜太大,行宮裡天未亮時就高聲喧譁論起來也是一樁罪過,兩個婢子不敢再勸,一個趕緊上前給她梳妝,好讓她穩定下來,另一個推了門跑出去,叫人準備誦經的東西。
以任凝香目前的狀態,伺候她的下人們在她洗漱更衣衝到祭堂之後,全部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但出人意料的是,在香火煙氣中,任凝香捧著手裡的經文,竟然無比沉浸地念誦了起來。
站在她身邊的婢女們都看得見她的手在抖,但是她一刻也沒有停下,不像是在為太皇太后誦經,更像在為她自己祈禱。
巳時,天已經大亮,任智妤、任晟、任陽如昨日一般,沒有到這邊的祭堂來。
任凝香的腿腳跪得麻木,她沒有用早飯,卻完全沒有感覺到飢餓,扶著下人的手站起來,緩了一會兒,立刻朝毓華庭走。
果不其然,又吃了閉門羹。
她早有預料,當即從袖裡拿出一把鉸刀,冷笑著對守衛說:「告訴大姐姐,我不做別的,只要讓我見她一面,我立刻走,不然我會鬧得比昨天還難看!」
但這一回,這招不奏效了。
她開始尖叫,甚至在地上打滾,可守衛們一言不發,也沒有上來拉扯她,只是默默看著她。
到最後,冷漠地移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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