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一過宮門便被李公公接住,引進去了御書房。
進門便看見了書房正中那道明黃色的背影,他上前一步便要行禮:「末將徐昭,參見陛下。」
膝蓋尚未下彎便被止住,一雙大手扶住了他,卻不小心碰傷尚未癒合的傷口,徐昭忍著疼沒出聲,下一刻卻被那雙手換著地方揪了一下,便立馬破功,痛哼出了聲。
皇帝一臉不快:「你是朕養大的崽子,難道朕還不知道你什麼德性?」
從小便愛舞刀弄槍,弄傷自己也不肯吱聲,半夜疼得睡不著覺又跑去偷藥,不管是不是合適的藥便往傷口抹,又笨又傻的。
皇帝強制按著人坐下,掀開他的衣袖便見到左手臂上的雪白繃帶慢慢滲血,紅花點點。
於是這場匯報還未開始便被喊了暫停,太醫院外傷聖手被急召來御書房,當著皇帝的面給這位「崽子」換了全身的繃帶才走。
「虧得你還裝若無其事的樣子,若是你姨母見了不得掉眼淚。」皇帝看他全身的傷也心疼,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縱使不是親子也勝是親子,更何況又是為國負傷,心裡愧疚便更多幾分,抬手便是一輪一輪的賞賜下去。
徐昭無奈,只能先提西北戰事才了了此事。
「……此次我率軍深入匈奴腹地,射殺匈奴元帥,掃平他麾下的主力軍,匈奴王主動歸順大啟,願意成為屬國年年進貢以換取太平。」
皇帝頷首,這次戰事一平,大啟便又能有十幾年的安穩日子:「既如此,往後你便留在京城好好養傷,京城駐軍歸你麾下統領。」
正經事一說完,皇帝又開始嘮嘮叨叨,兩人出了御書房一路向王皇后宮中走去。
徐昭被念叨得頭痛,連忙插嘴岔開話題:「怎麼不見長安與太子表哥?」
「朕派太子去江南微服巡查私鹽一事,現已到了江南。至於長安,既在宮中沒影便是又跑出宮去了。」
徐昭走時長安方才十歲,那時她便經常求著自己或者太子表哥帶她出宮,沒想到幾年沒見也仍未變,還是愛往外跑。
說到讓人頭疼的小女兒,皇帝的話頭終於轉了向:「說起來,長安和雲起倒是頗為親近……對了,你今日進宮怎地沒帶你夫人來?」
徐昭道:「我回府時未提前傳信,到府時她便出門了。」
孫婆婆說他這位新夫人也是個愛往外跑的,難怪能和長安玩到一起。
王皇后已在門口等著他們二人,一進去就拉著侄兒問東問西:「你可不知,前線傳來軍報說你重傷昏迷不醒時我有多後怕……」
見徐昭平安歸來,王皇后差點落淚,她姐姐早逝,唯獨留下這一個孩子拖她照顧,但這孩子隨了徐家忠烈的性子,也上了戰場,若年紀輕輕便戰死了,她該怎麼面對早逝的姐姐啊!
徐昭連方安慰才穩住姨母,等她淚意下去後問:「姨母,陛下,兩月前為何突然賜婚給我和……夫人?」一時他竟不知該如何稱呼自己那位未曾見面的妻子,該是徐夫人還是白大小姐?
倆夫婦對視一眼,王皇后捅了皇帝一肘子,後者頗為尷尬地撓撓鼻頭:「那幾日你姨母夜夢到姐姐,便以為是她託夢,手中又恰好有京城中合適的官家小姐名錄,便才……」
王皇后本是想給太子物色妻子,但一夢醒來方才改了主意。她用徐家獨苗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方才有了賜婚一事。
徐昭點頭,又問:「即是賜婚已訂了婚期,為何後又突然更改?」
天知道他醒後拖著傷體大破匈奴歸來,又接到信報知道自己突然多了位夫人後是何心情。
差點沒被驚暈過去。
這次皇帝捅了捅一旁的王皇后,王皇后乾咳一聲,用眼神示意。
徐昭便懂了,他養父什麼都好,但有個缺點,一著急就容易亂做決定,自小便是如此,雖說登基十幾年來已經差不多把這毛病改了,但偶爾仍會復現。
皇帝在一旁無辜望天,那日他看到八百里加急的軍報,又是擔心養子又是憂心西北防線,才聽信了欽天監的進言,又一道聖旨賜下。
欽天監那個百來歲、白鬍子一大把的老頑童說著什麼天機啊、異星啊、緣分啊便沖了上來抱住自己的腿。
「雖然前緣是曲折的,好在結果是好的。」皇帝一抹鼻子,正色道:「雲起嫁過去當日你便甦醒,甚至還有力氣繼續上戰場,可見欽天監說的沒錯,你和雲起的確有緣。何況她確實很好,你便不要多想了,好好過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這緣分一詞不可捉摸,想當年他和皇后也是先皇賜婚才有的緣分,和這小子不也一樣。
皇后也在一旁勸道:「正如陛下所言,雲起各個方面都與你相配,你便暫且和她過下去,若往後實在不和,便是再想法子解決也亦可,只是不要傷到她名節。」
京城裡和離的夫妻又不是沒有,不是個新鮮事,但皇帝第二道聖旨一下,這婚事便是和沖喜並無兩樣,哪有沖成功了還退貨的緣故?
如王皇后所說,兩人在國誕日、西北戰事緊急之時成親,若徐昭一回京便要與人和離,怕是流言紛擾不斷。男子還好,有功名利祿傍身,可對於女子而言,名節實在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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