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品性佳」上，用筆畫了個圈。

他看了幾眼後，將本子收了起來，站在沈明玉面前，靜靜等待著她醒來。

沈明玉醒來時，又見到了昨日那清冷的男人。

這一次她看清了男人的樣貌，五官精緻，眼神似千年寒冰，淡漠，疏離。

地上還有燒火棍留下的黑色痕跡，空氣中散發著焦糊味，以及……那股冷冽的雪松味。

是面前的男人救了她。

男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眸子中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十分理智，冷靜。被他這麼看著，總有種奇怪的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沈明玉咽了咽口水，心中既感激，又多了點緊張，她掖了掖衣袍，站起身，對著男人微微欠腰。

「謝謝你呀。」她藏不住眼底的激動：「我都感覺今天真的會死了，沒想到會活下來。」

隨後，揚起了一個非常陽光的笑臉。

男人站定，眼底充斥著看不清的打量和審視，片刻後，他喉結動了動，輕聲說道：「不謝。」

沈明玉微笑，落落大方，「那可以問問救命恩人的名字嘛？」

「司淵。」男人答道，眼眸低垂，「倒也不算救命恩人，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

沈明玉有些驚異，剛想追問些什麼，就聽著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呵斥：

「人在這！」

她連忙轉頭，就看昨日那黑心醫館的老頭帶著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再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司淵已經消失，獨留下空氣中清冷的氣息。

「還錢，死丫頭。」老頭拄著拐棍，眼底冒著精光，全然不似昨日剛開始那好說話的樣子，「你用了我們這麼多名貴的藥材，不得還錢？」

沈明玉氣極反笑，一語點破：「你是覺得我燒了狼妖的房子，賠他錢之後沒錢給你了是吧？而且我是自己救了自己，你別亂扣帽子！」

老頭一見心底的打算被戳破，舉起拐杖就要去敲沈明玉的頭，嘴裡大聲嚷嚷：「不知尊卑的丫頭，今天老夫就要替你父母管教管教你！」

最終，以老頭掏空了沈明玉身上全部的一千四百三十三塊靈石為結局，放了沈明玉一碼。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

眾人離去後，小草妖身心俱疲，磨磨蹭蹭地向巷子外面走去。

而在她看不見的房樑上，司淵低垂著眼，觀察到了剛剛所有的一切。直到老頭和他狗腿子們的離去，他才將左手掌心運起的力量卸下，同時掏出小本子，又記下一筆：

性格軟糯，心直口快。但能屈能伸，知道保護自己。戰鬥力，弱。

停筆後猶豫片刻，將「弱」字圈了起來，打了個叉，在旁邊重新批下：無。

隨後保持著絕對遙遠的距離，跟了沈明玉一路，看著少女面如死灰般地走進了家門後。

「砰——」

門和窗被她狠狠地關上，不漏一絲縫隙，司淵遠遠看著，輕輕嘆氣。

秋季，巳時的陽光最是溫暖，但沈明玉的心卻如同寒冬臘月的天，冰冷刺骨。

她修行七百年，四百年開了靈智，兩百年入靈界修行，直到最近一百年才攢下點家當，在靈界最中心的城鎮中買了套小房子。

竟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沈明玉想著想著，委屈極了，直接變回本體，一頭扎進了花盆中。

還是修煉淨化術吧，不管其他，保命要緊。

少女想開得極快，窩在土裡三分鐘後，就將所有的不開心全部拋之腦後。

三分鐘前的不開心，和三分鐘後的她有什麼關係？

轉眼就沉入了夢鄉。

司淵在沈明玉的房子周圍轉了兩圈，先是去探了探隔壁狼妖那房子的受損程度，得知狼妖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又轉頭去找了那笑得正燦爛的老頭，略施小計將沈明玉的靈石「拿」了回來，最後回到了沈明玉的住所旁。

他本是神界的神明，掌刑法與牢獄，一把天賜的破煞劍下亡魂萬千。

卻沒想到終有一天是自己被剜了神骨，手下將領為護他死傷無數，他拼著神魂破損的風險，逃下神界，正藏在靈界修養，就看著那化形池中有一團奇異的草。

司淵在那團水草上，嗅到了和他神魂污染一樣的味道。

他走上前，觸碰了一下，竟然發現污染被褪去些許。

這可能是他的轉機。

於是他將水草撈了起來，循著最近的城鎮中的醫館放在門口。

罷了，司淵收回思緒，捏了個訣，化身成只鴿子出現在沈明玉的窗戶前。

沈明玉睡得正香，就聽著「噠噠噠」三聲，似乎有誰在敲打她的窗。

沈明玉有些崩潰，怎麼又被吵醒了，但她一向很有禮貌，於是伸長自己葉片，把窗戶推開了一條小縫。

「啪嗒——」

一個小布包扔了進來，似是裝了什麼重物，砸在地面上十分清脆。沈明玉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著那讓她印象十分深刻的男聲迴蕩在她屋內。

「收好。」司淵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音調起伏，卻意外的好聽，「莫要聲張。」

說完，鴿子拍拍翅膀就飛走了，沈明玉極其詫異，連忙化成人形，翻了翻地上的布包。！！！

一千四百三十三顆靈石！一顆不多，一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