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抬眸眼光一轉，視線從諸位大臣的臉上一一刮過。

「還有你們，」他聲聲有力，「當年這麼會落井下石，現在也不要說什麼欽天監效率低下，真有那個本事不如先看看自己家裡有沒有邪器，再看看這個消息被傳成了什麼樣，引起多大恐慌？那日陛下交代你們禁止外傳，又是否做到？」

沈明玉滿臉震驚，心想著原來還有這麼一出新仇舊怨？聽著好像還橫跨了很多年。不過根據這段時間觀察來看，欽天監確實是非一般的落魄，沒錢沒人，完全不像個管轄修士的機構，要不然也不至於區區兩周，她就碰到這麼多起刺殺。

而孟霖將整個矛頭戳向整個大殿中近乎所有的大臣後，烏泱泱的人群瞬間怒火中燒，七嘴八舌地就圍了上來，直逼得守門的小宦官戰戰兢兢怕出門，生怕被這群大人物們誤傷。

就看著上半身剛探出門，面前就多了一道陰影，他倉皇抬頭，隨後扯著尖細的嗓子大聲高喊：「陛下來了——陛下駕到——陛下——」

亂鬨鬨的大殿立刻靜了下來，本來吵得不可開交的群臣們齊刷刷地看向金鑾殿門口。

一身明黃色的龍袍進入視野，年輕的天子冷笑一聲，抬腿埋過門檻，看著滿朝文武以火速分列左右齊齊跪下，呼聲高昂。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明玉和南樓同往日一樣，站在滿廳跪下的人後，成了最扎眼的二人，但皇帝也不過是輕輕一瞥，毫不在意地走了上去，隨後坐在龍椅之上。

「也別平身了，就跪著說。」皇帝的聲音慢條斯理，聽著心情十分不悅，「眾位愛卿似乎對朕的決定有很大的異議啊？」

無人應聲，大殿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

「怎麼？跪著不會說話了？」他摸了摸下巴，十分隨意地點了一位：「聞遠賢，你說說？」

聽到這話，聞大人渾身一哆嗦，將頭埋得更低了，「臣……臣不敢，臣只是覺著孟大人他們欽天監實在愧對陛下厚愛，就，就……」

「行了，」皇帝皺了皺眉，壓低了嗓子，「你和欽天監的紛擾從先皇在位時就有分歧，但現在絕不是窩裡橫的時候，不如說說你從永平城收的那筆巨款是怎麼回事？朕先前怎麼沒有聽說過？」

眼看著豆大的汗珠就從聞遠賢的額頭滑落，他跪倒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沒見吐出半個字來，眼看著皇帝的耐心就要被耗完，就聽見孟霖的聲音從大殿中響起。

「陛下，臣願報以此事。」

皇帝將視線轉了過去：「那你說說。」

孟霖清了清嗓子：「因為永平城等楊家被妖物滅了門，而四大家族不想讓朝廷過問此事，共同支付了一百萬兩黃金封口費，而這筆錢財已於一周前進了聞大人的口袋。」

沈明玉心中咯噔一跳，被妖物滅了門……河月？應該是她吧？只有她會對楊家有這麼大的敵意，可是她竟然會做出這種事？那楊濟川和白霜呢？他們還活著嗎？以及……

她抬頭看了看眉頭微蹙的皇帝，如此惡劣的事情，他會追究嗎？

但很明顯，相對於被滅門的慘案，皇帝似乎對那一筆巨款敢興趣。

他將目光重新移到趴著的聞大人身上，尾音極輕：「聞愛卿，他說的，是真的嗎？嗯？」

「陛下，陛下！」聞賢苑的聲音瞬間染上了點哭腔，「臣，臣只是代為保管，這筆錢最終還是要……」

「那就全部交給孟霖好了，」皇帝沒有等他把話說完，直接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他們不想朕過問，那就不問。」

說罷，他看了看大殿內跪在地上，額頭貼地的滿朝文武，「既然說到這事兒了，和昭天盟有關的還有什麼要匯報的嗎？」

皇帝掃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大殿拐角處滿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表情的沈明玉。

「我看沈明玉倒是有話所說，」他直接出聲提醒，「你那夫君今日可算醒了？」

沈明玉呼吸一滯，緩步走上前去，南樓在其身後寸步不離。

少女並不跪拜，只是微微欠身施了個禮，也算入鄉隨俗，才開口回答：

「司淵他還在昏迷。邪器的話，我這兩天一共淨化了十八件邪器。至於昭天盟，昭天盟……」

沈明玉組織著語言，聲音沉重：「今早來時，又碰到了刺殺，呃……刺客已經死了，不過他來的時間實在太湊巧，很難不讓人懷疑……」

她回頭看了一眼南樓，南樓沒有什麼表情，於是她便繼續補充：「很難不讓人懷疑有有內鬼接應。」

話音剛落，周圍跪著的大臣立刻窸窸窣窣起來。

「又來，這都第幾次了？」

「哼，真當我們大梁好欺負的？竟然還能殺入京城？」

「欽天監實在不能給她提供安全的話，就來我們這吧，我看他們就是一群吃了幾年空餉的酒囊飯袋。」

……

皇帝本就心情不好，這麼一來更是頭疼，厲聲道：「夠了。」

群臣又立刻安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