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淵沒有回答她，而是運起一道神力，將河月送出當前陣法，同時站在陣眼旁邊，將沈明玉擺放在平台上，站在她身邊捏出陣訣。

世間僅剩的最後一條龍，用著已經被世界所遺忘的語言說道：

「開陣。」

凜冽的寒風夾雜著冰晶，在最接近神界的山峰處盤旋，在陣法開啟的一瞬間，金色從陣基處八位神使的身上湧出，帶著生命的溫度源源不斷向著陣眼處的沈明玉身上匯入。

沈明玉徒勞地搖頭，卻拒絕不了分毫，只能默默地流淚，感受到眼角的冰晶被隨風吹散。

她想用突破力斬斷司淵的桎梏，可她完全做不到，因為她發現司淵正在重塑自己的神魂——變成了一把同破煞劍十分相似，卻少了分凜冽，多了分張揚的劍。

這時，她的腦海中響起了先前司淵說的那句話：「還是喜歡用劍，是嗎？」

可這把劍並沒有到她的手中，而是變得極其巨大，在沈明玉的瞳孔中不斷向著天際長去。

生命的力量匯入到沈明玉體內，所有人的鬢角都開始出現了斑白，在如此巨大的生命力的衝擊下，通碧草所修行的草妖軀殼達到了當前所能達到的極限，開始溶解，崩潰……可沈明玉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痛苦。

生命力這種最為基礎的力量澆灌著少女的軀殼，經脈，在溫暖與祥和中，八位神使正傾盡著自己的所有生命力，為沈明玉塑造神軀。

此時司淵的神魂已經徹底化為了那天地一劍，高聳入雲，望不見盡頭。

「你……你放開我……」**的力量在逐漸恢復，她嗚咽著表達自己的抗議，她明白司淵要做什麼了。

昔日南樓拼上半條命打開鬼門，今日司淵又以神魂為刃，所以強行突破兩界界面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以靈魂空間為刃，強行劈開兩界邊界。而寒淵又是如此特殊的存在，沈明玉根本不知從凡間打開寒淵，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但她知道司淵絕不會讓自己的手下送死，而自己獨善其身。

天邊的蓮花逐漸成形，遠遠的，甚至能看出上面端坐著個法相森嚴的人，他像是個僅由雲煙組成的人形，腳下是翻滾的雲海，衣袂飄飄，頂天立地，沒有絲毫表情。

這是天華，它察覺到了這邊發生的異樣，正在努力突破天道，在凡間凝聚出身體，向霜雪峰趕來。

「司淵！」沈明玉痛苦地喊道，「你不能這樣！」

但沒有任何回應，司淵的軀體突然化為了原型，捲起沈明玉就向著天空飛去，河月嘆息一聲，緊隨其後。

就看著空中的那柄劍向著某處未知的空間，猛然那麼一划。

隨著地動山搖的轟鳴，除了霜雪峰以外的附近所有山脈全部開始土崩瓦解，完全崩塌，一瞬間，天塌地陷，落石如瀑。

森然的藍光從剛剛劍刃划過的地方冒出，巨龍發出震天撼地的咆哮。

緊接著，又是一劍。

仿佛來自深淵底部的寒氣從那無端裂開的縫隙中滲出，所過之處，空間中的波動都被凍結，時間都無法在這種寒冷之下流動分毫。

連續兩劍，司淵的神魂很明顯已經極端虛弱，但還沒有完，他還沒有找到自己丟失的神骨，也沒來及將神骨融入到沈明玉的身軀中。

生息大陣還在運轉，哪怕已經近乎來到天際，依然未曾停歇，但她現在已經擁有了突破司淵桎梏的能力，連忙想要從司淵的裹挾中出來，河月來到了她的身邊，一手直接按住了她的肩頭。

「別動，」河月清冷的聲音傳來，近乎無情地看著淚眼婆娑的她，「不要讓他們的努力白費。」

沈明玉怔怔地看著河月，剛想開口，就被河月再次打斷。

「天華要來了，以司淵的情況，就算他拿到神骨，也無法與之對抗。」

就看著司淵神魂所化的劍刃再次在空中劈出這麼一刀，龍吟響徹四方。

一截被冰凍著的脊柱從那泛著深藍色的空間中落下，與此同時，司淵的**開始崩壞，劍刃開始變為正常大小，血雨自天傾盆而下，打斷了還在源源不斷為沈明玉輸送生命力的眾人，也將沈明玉徹底包裹在了司淵用血製造的牢籠中。

而此時，生息大陣破，距離沈明玉擁有神軀還剩最後一步——將司淵的神骨融入沈明玉軀體內。

遠處的天華輕抬手臂，猶如一座小山般的，透著些許粉紅色的蓮瓣向著此處飛速襲來。

河月面色一變，握緊**直接迎面而上，同時厲聲高呼：「司淵！不要浪費時間！！！」

刀刃與術法相接的瞬間，巨大的衝擊波將下方剛剛從生息大陣中解脫出的眾人狠狠掀飛，看似柔軟的蓮瓣實則比鋼鐵還要堅硬，令人牙酸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

血海中，司淵重新化為人形，撐起結界保護抵擋著第一輪衝擊，此時他已滿頭白髮，身形極盡透明，近乎沒有實體。

「我還是有些……捨不得，」他一手將脊柱按入沈明玉的軀體中，一邊摟緊她，不讓她有絲毫掙扎的餘地，「可我必須捨得。」

背後傳來的異樣讓沈明玉瞳孔放大，她想要說些什麼可只能發出嗚咽和拒絕的聲音，身為醫修，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男人的生機在流逝，可她只能被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