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鳳用溫水浸濕巾帕,小心翼翼一寸寸擦拭著那有些發白的皮膚。
「你好像瘦了。」柳鳳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眶。
「無事,養一養便好。」
話音落下,薛譽便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柳鳳甚至覺得有些不安起來,她看著有些失神的薛譽,輕輕推了推,「薛譽?」
薛譽回過神來,笑笑,「我方才想起將你從浮雲山下救下的事兒了。」
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
薛譽繼續說道:「那時你渾身是傷,瘦得讓人不忍心。如今……」
他抬眼瞧,「我倒是養得不錯。」
「只是……」薛譽頓了頓。
「只是什麼?」柳鳳問道。
「只是還是瘦了些。但若再養養,怕是要被
人瞧出端倪來。」
柳鳳一愣,大約也知曉他是什麼意思。
她臉一紅,有些嗔怪他,「說什麼呢!」
但也知曉,薛譽說的在理,並無打趣的心思。
如今這樣子,已經勒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了,若是再豐腴些,怕是藏不住。
「你難道打算這樣瞞著所有人一輩子嗎?」
「並非我願。可在宸國,女子做官吏,怕是少見。」
「況且,我的身世未明,若以真實身份示人,怕遭來禍患。」
薛譽沉吟片刻,「魏知州是個務實的,定不會在乎你是男是女。他和魏夫人又對你我不薄,有機會,早些告訴他們也好。否則哪日若是自己瞧出,或是從他人嘴裡得知,怕是要心寒。」
柳鳳點點頭,「我明白的,等我站穩了腳跟,找個好時機吧。」
將薛譽擦拭清爽,扶他躺下後,柳鳳絮絮叨叨著,「夜裡有哪裡不舒服就喊我,別怕吵醒我。睡得老實些,別翻身壓到傷口。時間不早了,快睡吧,就算睡不著,也閉目養著神。明日我早起去一趟李婷家,你多睡會兒,案子的事兒就別操心了。」
薛譽盯著她,也不打斷。
終於等她住了嘴,笑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多話?這麼多要求,我倒是記不住。要不,你躺我身邊,再給我細說一二?」
「呸!做你的春秋大夢!」柳鳳白了他一眼,轉身走開。
她熄了燈,借著外頭淡淡的亮光,往自己的小塌挪步,躺下後舒服地嘆了口氣。
雖然屋裡黑黢黢一片,看不太清,但她能感受到,薛譽就在不遠處。
這種安心的感覺,過去從未好好體會。只有險些失去,才知曉過去那些平凡的相處,多麼珍貴。
大約是一日之內經歷了太多的事,柳鳳閉著眼也不知躺了多久,腦子依舊很是清醒。
她張張嘴想找個人聊天,可想了想又嘆了口氣,識趣地閉上嘴。
「可是睡不著?」不遠處傳來薛譽有些暗啞的聲音。
「嗯,吵醒你了嗎?」柳鳳一愣,小聲問道。
「我也睡不著。」
「可有哪兒不舒服?」
「沒有,都很好。倒是你,昨夜便沒有好好休息,快些睡吧,別把身子搞垮了。」
柳鳳嘆了口氣,玩笑道:「睡不著,要不你給我講個故事,哄哄我?」
屋裡寂靜了幾息後,薛譽緩緩道:「好。」
他居然應下了?柳鳳心下有些好笑,從未見薛譽看過話本子,也不知會說些什麼故事。總不能是驗屍的故事吧?
「今日便與你說一個,如何蒸骨後紅傘驗屍的故事。」
柳鳳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半夜將驗屍故事當作睡前故事,「不是玩笑話?」
「自然不是。」薛譽語氣正經,不像在說笑。
柳鳳想想那一道道別出心裁充滿靈感的菜餚,腹誹道,倒是他的風格。
「你說吧,我聽著呢。」
「所謂蒸骨紅傘驗屍,便如字面意思,將屍骨取出,用水洗淨。開掘地窖,用木柴炭火把地燒紅後,再用酒和醋潑在地窖內,用熱氣蒸骨一至兩個時辰。待坑內冷卻,取出屍骨,向著明亮的方向,拿紅油傘遮罩屍骨檢驗。若生前被打,骨折處紅潤,有血蔭,若死後折斷,則……」
薛譽緩緩道來,嚴肅的學術指導,聽進柳鳳耳朵里,枯燥無味,成了催人入眠的嗡嗡聲。
等柳鳳再睜開眼時,外頭已經大亮。
她輕手輕腳起身,看了眼還在沉睡中的薛譽,柔和地揚了揚嘴角。
昨夜也不知何時睡著的,以至於薛譽後來說了些什麼,她已經想不起來了。
收拾完畢,柳鳳帶著黃濤一同前往李婷家。
家中女兒過世,卻不見一點灰白的布置。
甚至還留著家中小兒子成婚的喜字窗花。
「黃大哥,你確定是這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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