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嚴閉著眼睛,梁博文不知道他睡沒睡著,不敢打擾。
他往外看。
飛機被團團的鉛黑色的雷雲裹住,能見度極低,比他在海上陪沈初嚴談生意那次遇到的大霧還糟糕,堪比無情的黑夜。
沈初嚴真是不要命了,非得選這種天氣回來。
臨上機前,駕齡三十年的機長曾親自勸說,列舉強降雨天氣的各種危險,比如能見度影響視線、風切變會導致飛機遭遇強烈的氣流變化產生顛簸等等,卻絲毫沒有作用。「注1」
沈初嚴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非要冒險今天回來。
明明兩年前,沈初嚴就已經在歐美布局,打算在那大展宏圖,明明上個月,沈初嚴才剛談完一筆大生意,明明沈初嚴說了以後不會回國發展。
可這一切都被打破了。
梁博文無意間想起了那天去酒吧的事。
那天他聽幾個喝醉的華僑提起過這事。
他們說沈初嚴在國內有一個恨之入骨的人,曾經揚言要讓那人不得好死,好像叫溫……溫什麼來著。
梁博文本質上是不相信這種話的,雖然沈初嚴確實是睚眥必報的性格,但他是有仇當場就報。
他還真沒見過有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能耐,能讓沈初嚴恨到這種程度。
若真有人能做到,他反倒真想見見,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讓沈初嚴記這麼多年。
可梁博文又不得不承認,沈初嚴回國這個時間點很微妙。
剛好是那些人說的,沈初嚴的死對頭的父親剛去世。
這個時間點,撞的多少有些……
若當真是這樣,他不敢想那人的下場會有多慘。
以沈初嚴的家世背景,以他的手腕,以他的玩世不恭,能冒著這種危險也要立刻趕回去報仇的,恐怕……
飛機機身突然開始劇烈顛簸震顫,手裡把玩的手串被顛掉在地上。
梁博文撿起手串,目光驚懼,抬頭間卻見坐在他身邊的沈大少爺慢慢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
沈少爺緩緩開口,聲音隨意的好像在問今天吃什麼。
「風切變,」機長的聲音異常沉穩,「可能會顛簸一會兒,別擔心。」
這話給梁博文吃了顆定心丸。
他恍惚間想起了那個人名,叫溫遲。
「你這次回來,真的是為了那個溫遲?」
沈初嚴眼眸微垂,他沒問梁博文怎麼知道溫遲的,只輕聲應了一聲,「嗯」。
梁博文猶豫半天,思慮再三,勸人的話在嘴裡打了幾個轉,終是沒說出來。
飛機安全著陸,停在京都最好的醫院提前準備好的院裡。
沈初嚴走得急,沒看路,差點被往外開的車撞到,幸虧梁博文在後面拉了他一把。
這麼急著報仇?
梁博文突然更好奇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沈大少把仇憋到今日才報。
「沈總。」
穿著西裝的保鏢見到沈初嚴,齊齊低頭問好。
沈初嚴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們,徑直抬手推開病房房門。
溫遲這會兒點滴已經打完了,他看到陌生人進來,像是受到了驚嚇,慌忙拿起旁邊的水果刀,以一個自保的姿勢,指向沈初嚴。
跟在後面的梁博文一看,心嘆還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剛見就拔出刀來了。
「出去。」
是沈初嚴在攆他,想來沈少爺還有些未了的帳需要清算。
梁博文出了門,關上房門,耳朵貼門上聽著,可什麼也聽不見。
他微微皺了皺眉,沈初嚴一會兒該不會把人打殘吧。
溫遲看著那人,那人長得很高大,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別……別過來!」
溫遲看著他,那人卻皺著眉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走到床邊,絲毫沒有猶豫的、慢慢俯下/身子,慢慢逼近他。
十寸、五寸、三寸、一寸……
刀鋒在抵住胸膛的前一秒退開,寸寸避讓。
溫遲本人也像那刀鋒一般,割城讓地,寸寸後退,直至被逼至「絕境」,後背靠上白牆。
那人死死盯著他,良久,眼睛不知為什麼紅了。
下一秒,那人伸出雙臂,俯身抱住了他。
刀就在手邊,溫遲但凡反抗一下,都足以將刀扎進那人的身體。
可不知道為什麼,在被抱住的一瞬間,溫遲心裡的恐懼和不安竟然被一種溫柔的力量驅散,神奇的消失了。
「小遲,」那人抱著他,聲音聽起來沉,「對不起,哥哥回來晚了。」
房頂好像漏雨了,溫遲想。
因為有滾燙的雨滴落在了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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