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無人的山間平地,年輕的男人本拿著鋤頭修整田地, 見這雨越下越大。嘆了口氣,彎腰拔了幾把道侶愛吃的新鮮蔬菜扔進背簍里往回趕。
一抬頭, 卻見有人持著一把油紙傘在煙雨朦朧中走來。
男人一時忘了所有,只痴痴的看向那朦朧影子。
風雨吹走他頭上的草帽, 露出他額頭上一個墨染的奴字。
暴露他曾為魔族奴僕的身份,他抬手欲遮,舉傘的人卻已握住了他的腕子。
男人低頭看著握在自己手腕上如羊脂美玉般的手, 臉上露出笑容來。
來人回他微笑,將紙傘傾斜過來,遮住風雨「不必遮掩, 我從不曾嫌棄你的過往。」
男人聽了來人的話, 心裡一暖,順著那好看的手抬頭,一直看至來人精緻好看的面容。
面部白皙柔和, 鼻樑高挺如削玉, 薄唇不染已薄紅, 眉眼中似含一汪多情的水, 此刻倒印的皆是男人。
「白玦,你不必來的,這點風雨,我抗的住。」說罷男人將傘向白玦身邊推,不叫他淋濕。
白玦將傘復又推回「姚郎,我亦捨不得你淋濕,可你為何遲遲不歸?」
李姚從身後竹背簍里拿出摘的菜來, 獻寶似的遞給宋白玦「你看,你最愛吃的菜,如今我也能種出來了,等回去便炒給你吃。」
宋白玦眼前一亮「好,還是姚郎疼我。」
二人肩並著肩,躲在一把小小油紙傘下,談著人間趣事。
自他們從秘境出來,便約定遠離修仙界,不再使用術法,做一對人間平常夫妻,歸隱於無人所知的竹林,修一間不大不小的剛好夠兩人住的茅草屋。
再種上兩畝地,養上些雞鴨,一條狗。
如今盡數實現,再沒有深仇大恨,也無人欺凌尋仇。
和和美美的日子已過了數年,二人腹中有趣之事積攢了許多許多,在雨聲里講了一路還沒講上一半。
等推開茅草屋的小木門,生起一把火,宋白玦便褪去淋濕的外衣,露出胸前一小片肌膚,和好看的鎖骨。
將外衣烘烤在爐前竹架子上,便也來勸李姚脫去濕漉漉的衣裳。
「好。」李姚答了,隨手將外衣扔上竹架,三步化兩步的走至宋白玦身前,忽然將宋白玦抱住。
宋白玦臉一紅,李姚便接收到信號,將宋白玦攬的更緊,俯身吻向宋白玦的唇。
宋白玦卻躲了開來,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姚郎,你看那鏡中。」
李姚雖急不可耐,但依舊配合所愛抬頭看向屋中銅鏡。
鏡中映著宋白玦的身影,但鏡中的宋白玦胸口處忽然如同腐爛般大股大股的湧出黑血。
接著宋白玦的心裂了開來,從傷口處漸漸破碎,紋裂在李姚來不及阻止時已迅速向宋白玦全身蔓延。
直到那鏡子碎成一片片,嘩啦啦掉在地上。
「不!」李姚驚呼一聲,猛的收回視線重新看回懷裡的宋白玦,手上也更用力的攬住。
可懷裡的宋白玦與剛剛鏡中人重合,不知何時宋白玦心口上多了一把匕首。
而後如鏡中一般,宋白玦的胸口開始不斷湧出濃黑的血液,同時以傷口為起點,宋白玦整個人都開始碎裂。
「不……,不要……」李姚拼命的喊著,卻緩解不了一點紋裂蔓延的進度。
他伸手握著那把匕首想將其拔下來,但匕首卻像長在了宋白玦身上一般,紋絲不動。
宋白玦乖乖躺在他的懷裡,不哭也不鬧,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只是笑「我把心還你了,你可如願了?」
「我……」
他如願了嗎?李姚問自己。
剜了宋白玦的心,懲處他,不是自己的心愿嗎?
可如今滿臉的淚又是為什麼,此刻撕心裂肺的痛,又是什麼?
「不,別走。」
待坍宋白玦周身散盡只剩李姚臂彎中半張臉時,宋白玦的薄唇輕啟,吐出一句誅心之言「姚郎,你忘了嗎?虛假的東西是碰不得的。」
至此李姚為自己編織的幻夢徹底破碎。
他捂著痛極的胸口睜眼,依舊坐在綺夢宗少宗主的臥榻上。
上任宗主被魔尊暗害,新任宗主賽皎皎沉浸在上任宗主死去的悲痛中,不理宗中事物。
李姚這親傳弟子便得到綺夢宗所有秘籍,成了掌握實權的高貴少宗主,再無人敢低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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