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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一雙大手攙扶起來,和正得到氧氣正大口呼吸的許臨分開來,可溫栩有點腿軟,站不起來,雙膝點地,被人穩穩摟進懷裡。

溫栩閉上眼,眼神失焦,睫羽輕顫,他順勢摟住來人的脖頸,臉埋進他的頸窩裡,溫暖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是撫慰他的一劑良藥。

他什麼都看不清、聽不見了,唯有氣息與心臟,讓他辨別出正確的人。

有人在不停地發抖,是誰?溫栩感覺自己的四肢也跟著顫抖了起來,緩了一會兒,他才發覺原來發抖的源頭是他自己,他好像又發病了。四肢震顫,胸口遲遲喘不上氣,腦袋也疼得要命,快要爆裂掉。

身上哪裡都在發痛,他無力地倒進顧延青懷裡。

顧延青以為他在害怕,因為他將自己摟得很緊,還很冷的樣子,像溺水的人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浮木。顧延青就輕輕拍哄著他的後背,低聲不斷地重複,別怕,沒事了,我來了,我在這裡。

蔣音隨後趕到,微微瞠目,但他很快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冷下臉撥通了一個電話。多半是他的緣故,讓溫栩承受了無妄之災。

他看向那幾名正蠢蠢欲動的,抬手,指了指,冷聲道:「別動,我已經報警了,今天一個都逃不掉。」

黑壓壓的天空集聚著大片的烏沉的雲朵,將他壓迫地難以喘息,溫栩從他懷裡抬頭,失神地睜著眼,倏地,他看見了雨滴,瞳孔聚焦,漸漸恢復神智。他緩慢地鬆開顧延青,推開他,神情恍惚無措,像是終於想起什麼似的,尋探的目光直直落到地面上,連跪帶爬地去撿被扔在地上的照片。

指尖小心翼翼地抹去照片上被惡意踩上去的腳印,無比珍惜,無比珍重。這是他八歲那年發瘋從沈秋那裡搶來的,差點被燒掉的最後一張媽媽的照片。密密麻麻的雨滴從天而降,打在身上很痛很痛,眼淚混著雨水,止不住地落下來。

到醫院的時候,溫栩又換了副態度,整個人溫順下來,像被順好毛的小寵物,仿佛剛才掐著別人脖子把人摁在地上揍的不是他本人。醫生在給他處理刀傷,剛才混亂之中被誤傷了,顧延青沒想到他們還會動刀子,幸好的是傷口不深不需要縫合,溫栩沒有被刀傷到。

顧延青去哪,他就去哪,乖乖提著自己的背包和顧延青的外套,巴巴地跟在他身後,眼眶紅潤,垂著眸緊張兮兮地凝著他的傷口,嘴角緊繃著,完全不敢說話的樣子。顧延青是因他而受傷的,溫栩內心很愧疚,表情像做錯事的小孩。

顧延青沒有要責怪他的意思,看他可憐兮兮的樣,也不忍說些什麼,只是蹙了蹙眉,兩人一路沉默。

醫生處理完傷口,開好藥,叮囑完畢後,顧延青就領人去了一間休息室,他關上門,兩人面面相覷了幾秒。

顧延青先轉身坐到床邊,他的外套在溫栩手上,右手臂綁著繃帶,裡衣只簡單套了件黑T恤,略顯修身,直角肩、鎖骨和肌肉將衣服撐滿,隱約的肌肉線條,充滿動感與張力。

顧延青看他乖小孩罰站似的,站在一旁,忍不住抬手,將人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顧延青問他事情的原委,溫栩就本本分分地全盤托出,不敢隱瞞,目光卻時不時瞥到顧延青的右側臂膀上,顧延青被他的眼神看的受不了,就放低聲音說:「沒有很嚴重。」

溫栩眼眶似乎更紅了,「對不起……」他一直跟他道歉,顧延青在來的車上已經聽過很多遍了,「是不是很痛啊……」

顧延青盯著他看,微微走神,他一直都覺得溫栩長得很顯小,跟高中生似的,真嫩,才上大一,不知道他成年了沒有。不會真是未成年吧?

當然,完全不痛是不可能的,畢竟他也是人。他很想對溫栩說,你親我兩下,說不定就不疼了?話到嘴邊,就變成:「是有點疼。你吹一吹,說不定就不疼了。」

溫栩神色略微迷茫,不明所以地看了顧延青一眼,眨了眨眼,還是乖乖地湊過去,哄小孩玩似的,鼓起臉頰,輕輕吹氣。他虔誠的態度,讓顧延青想笑。

只有他是真心希望顧延青不要再痛,但他沒辦法替顧延青承受痛楚。

溫栩的態度讓他肯定,如果他剛才說的就是親兩下,溫栩也會毫不猶豫親他。

「溫栩。」顧延青正經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聲調很淡很冷,讓溫栩心緊了一下,原本他就為在顧延青面前暴露發病的模樣,而惴惴不安,現在更是連心臟都在狠狠抽痛著,指尖扣進掌心。

結果他只是說,「下次,如果有類似的情況出現,可以提前告訴我,不要一個人,很危險。」

今天的突發狀況讓顧延青的腦子裡一時也亂糟糟的,有很多地方他都想不通,理不清,雖然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他還是很看不懂溫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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