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床頭櫃的燈,暖黃的燈光亮起,昏暗的房間霎時被照明一圈。
他在燈光下翻轉自己的手,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然後掀開被子,拉起上衣,摸摸自己的腹部,腹部肌膚光滑平整,沒有任何硌手的疤痕。
還好,還好,這才是他的身體。
沒有靈魂轉換,也沒有自我傷害的刀痕,這才是他的身體。
只是……
為什麼會突然做這種噩夢?
邊崇韋納悶。
他不是沒做過噩夢,但他做過的噩夢基本都是大逃殺類型。不是別人追殺他,就是他自己在逃亡的路上。為了能活著,他一直在不停地奔跑。
可這一次噩夢,竟破天荒地是自己傷害自己,沒人要殺他,他自己躺一角落拿刀對著自己,像是要躺著等死。
這噩夢太扯了。
他根本干不出來這種事,而且這噩夢的背景,竟然還是他的高中時代。他高中活得那叫一個充實,絕不可能出現這等離奇之事。
可是,這夢的痛感又是那麼真實。
冰冷尖刀滑過肚皮時的觸感,刺眼紅痕顯現時的顫慄,混亂的心跳伴隨著艱澀沉滯的呼吸。
都像真的發生了一樣。
邊崇韋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往上一滑顯示屏,在『出來喝』的群里發送了一條信息,兩個發小正好也沒睡。
邊崇韋:黎羽,我看你是言靈化身,前兩天喝酒你提什麼高中霸淩,我今晚就做了這噩夢,草了,想醒還醒不過來,硬是把自己喊醒了。
黎羽:哈哈哈,誰霸淩你啊,我看是你本來就欠打欠收拾吧?
邊崇韋:我自己霸淩我自己。
黎羽:那你可別什麼都霸淩霸淩啊,比如自己嘴欠扇自己兩巴,這就不叫霸淩,這叫自作自受,你別搞混了。
龐廣龍:樂了,高中都多少年了,還夢呢,睡不著來和我打CS。
邊崇韋:在你們這個群感受不到一點溫暖,狼心狗肺的,退了。
黎羽和龐廣龍都回覆兩個字「不送」,然後他們聊起CS的爆頭封神集錦,邊崇韋看了兩眼,關掉了手機。
他把手機放到床頭櫃,身子緩緩往下滑,躺回床上,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不自覺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摸著摸著,忍不住生出一絲憂愁,感慨道:「我腹肌呢?」
「太久沒運動了啊。」
他轉過身,側躺著,手臂曲起枕著腦袋,望向窗外的夜景。
睡前那太陽xue抽痛的感覺,太像靈魂轉換前的徵兆,他猜敬長欽應該也沒睡好,應該也有被影響。
雖然當他醒來後,他的身體依然是他自己的身體,似乎沒有進行靈魂轉換。但他卻認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靈魂轉換到一半,轉換突然失敗。
俗話說,想什麼來什麼。
他的頭又開始痛。
可這次頭痛,他沒時間仔細感受,因為他的意識,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緊,不容分說地拖進了一個夢裡。
他夢到……
叮噹。
乏力的手鬆開了五指,被攥緊的水果刀落地,發出一聲脆響,灰塵聞聲彈起,在昏黃的陽光下輕輕漂浮,水泥地板留下了點點紅色印記。
倉庫里,寂靜如初。
他躺靠在牆角,臉色灰白,嘴唇發紫,嘴角有破皮的血痕,手臂腿部散落著或大或小的淤青,腹部敞在空氣中,更是目不忍睹。
可他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時間如一劑能夠止痛的麻藥,將他的滿身傷口放入了歲月長河中,隨著光陰流逝而逐漸被麻木。
一同被麻木的,似乎還有頭腦。
他清醒不了,思考不了,頭好暈,好重,像有攪拌機放進腦子裡,嗡嗡嗡地瘋狂作響,將所有想法攪成碎泥。
沉重的眼皮壓得他視線模糊,他只好閉上眼,輕嗅倉庫里的潮濕霉味。
這股霉味,讓他感到無比安心。
令他人嫌惡作嘔的霉味,他卻能與之融為一體。霉味逼退眾人,卻唯獨緊緊包裹著他。在這小小一方天地,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處。
他望著腹部上的刀痕,恨不能再來上一刀。他對自己的厭惡,從不比別人少,可他已沒有力氣了。手邊的水果刀,明明近在咫尺,卻拿不到。
算了。
那就算了。
他閉上眼,忍不住微笑,靜靜感受這份人生中屈指可數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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