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姐高壽,我也來湊湊熱鬧,沾沾喜。你不會嫌我冒然吧?」
就著虛扶,吳老夫人起身:「侯夫人盡會說笑。您能駕臨,吳府蓬蓽生輝,也是老身的體面。」側身讓出路,「快屋裡請。老身這還有塊化安黑茶磚,藏了十二年了。今天正好拿出來,咱們一起品品。」
真巴望她來,就不用她家小虎提醒了。沐侯夫人面露驚喜:「老姐姐還藏著這好東西?那我可有口福了。」請瑛王妃先行,自己則落後半隻腳,經過王氏身邊時,將她拉上。「今兒糖包沒來,親家母猜猜那小東西在府里做什麼呢?」
雲從芊挽上弟媳,戲言:「明個你得好好置備午膳,我們一家要去送年節禮。」溫愈舒牽住伸手過來的嫿姐兒,爽利道:「行,鮑參翅肚全給姑奶奶備上,準保您一家滿意。」
聽著話,王氏用了握了握親家的手,也開起玩笑:「您要是心疼,後個我再給您把年節禮回過去。」
瑛王妃插話進來:「那可不成,雲老太太得稍微再貼點兒。」幾人掩嘴歡笑,瞧著是一團和煦。
笑完,眾人也進了屋。雲從芊眼珠流轉,掃過一圈。園子巴掌大,屋子倒不小。正堂布置稀奇,左側邊豎著十二扇水墨屏風。屏風輕薄,隱約可見長條茶座與一整牆的書籍。
文士嗎?呵…
沐侯夫人被請上了主位,瑛王妃陪著祖母坐在榻幾右。有老嬤嬤送上茶磚,吳老夫人請侯夫人過眼:「如何?」
「都聞著那股醇香了,趕緊煮來予我嘗嘗。」沐侯夫人也不是虛誇,光看色澤,就知這黑茶磚年份不淺。
「您再許老身片刻。」將茶磚給了屋裡伺候的大丫鬟,吳老夫人吩咐:「用前些日子從西岩山上取回的山泉水煮。」
「是。」
沐侯夫人看著那丫頭捧著茶磚退去屏風後,跪於茶席邊開始小心動作。
「老姐姐雅致,屋裡人也靈秀,不但長得漂亮,還擅烹茶。全不似我,粗手粗腳,領出來的下人也都一個樣兒。」
「侯夫人謬讚了。」吳老夫人透著屏風,看豐悅洗盞。先開始還鬆弛,後不知想到什麼,嘴角的笑徒然一緊,僅瞬息又恢復如常。見那位目光在隔間,不禁以為是自己多心了。
「一會兒品了,侯夫人要是喜歡,臣婦勻一半予您。」
聞言,沐侯夫人終於回過頭:「今兒我是來給老姐姐賀壽的,禮都還未奉上,哪能就叫你割愛?再者,您細緻藏了十多年,可見珍重。我可不奪人所好。今日在此多飲幾盞,過過癮便罷了。」
「好東西,一人獨享,怎能叫『好』?」瑛王妃握住祖母的手,婉笑嫣然:「與您這懂茶愛茶之人分享,還能說道說道。投趣了,那就不僅是口齒醇香了,還能回味無窮。老話不是常道,千金難覓知己嗎?」
瑛王娶這媳婦還真沒娶錯。聽聽,人多會說話。三言兩語的,她與吳家老夫人就成知己了?這半塊黑茶磚也忒貴了。
沐侯夫人忙抬手攔:「王妃可別笑話老婆子了,我哪裡懂茶呀,只是好一口茶香罷了。真要論懂茶…」目光左轉,指向正行雲流水煮茶的丫頭。「她都要遠勝於我。」
還真是一點臉面不給。坐在正堂右側的錢氏低下頭,輕吐。老虔婆被送走,府里日子也不甚好過。聽夫君的意思,因督察院的彈劾,很可能在親家清剿完倭寇歸京,家翁便會退。
萬不願又如何?一出接著一出的,皇上早不喜溫家。家翁還想留點體面在朝堂。
讓出了戶部尚書,溫家就沒什麼了。會落得這般,老虔婆惡毒占五分,邵瑜娘愚蠢占兩分,剩下三分…思及此,錢氏不禁抬首,看向對面坐著的溫愈舒,就是她的不依不饒。
不愧是朗韶音生的,母女一般,心狠涼薄,不念恩只記仇。
不在意投來的目光,溫愈舒眼裡滑過笑。姨母幼年喪父,在刁家長至嫁時,不說腹有詩書,但絕非莽婦。姨父守悠然山多年,侯府只她當家,安安穩穩。
宮裡沐貴妃受母教,若心無計較,哪怕沐寧侯府強勢,也不可能平安生下八皇子,還掌握後宮。
瑛王妃…糊弄錯人了。
挨靠在三嬸腿邊的沐嫿,雙目炯炯地看著上位,她祖母真真厲害。腦中回放著剛那出大戲,記牢了。她答應二嬸,今天瞧著什麼精彩的,回去說予小妹妹聽。
堂里女眷多少有些不自在,一王妃一超品侯夫人往來,她們也不好多舌,只能陪著笑聆聽。現下,笑也不行了。吳家長房大太太楊氏,不落痕跡地瞥了一眼邵元娘,她不是能說會道嗎?說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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