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松來這裡的前一年,廣城醫院裡去世了一個老人,一個很普通的老人。
生命盡頭,老人家回想自己的一生,覺得自己這輩子對得起所有人,她養大了自己的孩子,還養大了姐妹的孩子,就算是人老了,也沒有給子女添麻煩,可她的一生,唯獨對不起一個人。
年輕時不懂事,老了以後,把自己的人生細細地嚼過以後,才明白自己年輕時犯的錯,可一切都無法挽回。
她去世之前,把這件事寫了下來,讓自己的女兒登記在報刊上。
她們那個年紀的人,年輕時便見過好幾次在報紙上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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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城的各個醫院裡並沒有李青青的生產記錄。
畢竟時間過去了這麼多年,好幾個醫院都裝修改造過,有些資料也就丟失了。
「我們這邊會幫你留意著。」接待雲松的老護士查了又查,確定沒有這個人,於是說道。
雲松道了謝,給對方留了自己的聯繫方式,說是如果相關的信息可以聯繫她。
絕大多數人對於刑警辦案都是能提供線索肯定會提供線索。
護士回去以後,把事情跟自己媽說了,對方年紀更大一些,便說道:「也不一定是在醫院,那個時候也有很多人更願意讓接生婆去家裡接生,你們查不到,接生婆說不一定知道。」
接生婆和醫院是兩個制度,因為接生婆基本上都是到孕婦家裡接生,和孕婦家庭環境接觸更多,再加上接生婆也不會每天都接生孩子,於是她們對於自己接生的孩子多數都有印象。
護士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趕緊找到了雲松的電話,把這條線索告訴了對方。
城裡大多數人還是會去醫院,依舊依賴接生婆的便是來廣城打工的人們。
當時大家信賴的接生婆一共就三個,雲松很快就查到了人,其中兩個已經去世了。
另一個現在在養老院裡,雲松和小徒弟很快就找到了對方。
兩個人一進來,就有種時間停滯了的感覺,老人們在院子裡曬太陽,有的在下棋,有的在織毛衣,還有一個老人在看報紙。
一切都是慢吞吞的。
見有人來,老人們也只是轉過頭看了一眼,見不認識,於是又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工作人員帶著師徒二人找到了她們要找的接生婆。
老人已經八十八歲了,本來在織毛衣,整個人思路很清晰,聽她們說查案,也願意配合。
「你還記不記得一個叫李青青的孕婦?1996年,你有沒有給她接生過一個孩子?」小徒弟問道。
老人家搖頭:「這我不記得了。」
也是,隔了這麼多年,的確很難記住名字。
「你接生的那些孩子,有沒有被送養的?」
「我們只管接生,不管這些。」老人家說道。
人老了,很多平常的事情都忘了。
其他老人們也在湊過來聽。
「李青青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兒看到過。」那邊看報紙的老人嘴裡念了幾遍李青青,又說道。
不是聽過,而是看到過。
這倒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有重名的可能。
雲松還是問道:「你認識這個人嗎?她九十年代在廣城這邊賣雞蛋。」
老人家腦海里閃過了1996年,再多就沒了,於是手錘了錘腦袋:「對,就是九十年代!」
雲松用更多關於李青青的事情來刺激老人的記憶:「那個時候她丈夫是廢品回收站的人。」
丈夫?
老人一下子想起了:「她是不是還有一個女兒,生下來就死了。」
雲松點頭。
「我在報紙上看到的!」老人想起來了在哪兒看到的,她趕緊進去找自己的報紙。
廣城很多報紙都已經消失了,年輕一代基本不看報紙,也只有她們這些年輕時養成看報紙的人現在依舊在看。
敬老院的老人們喜歡把自己看過的報紙都收好,沒事的時候再看一次,反正記性不好,每次都當是第一次看。
雲松跟著對方一起找了起來。
很快,雲松的手停了下來。
一年前的報紙。
標題便是「對李青青的懺悔」
1996年,我住在廣城南區外的棚區,這裡基本上住著收廢品的農村人,我在這裡認識了一個年輕女人李青青,一月,李青青難產,我和她丈夫送她去醫院,她在醫院裡生下一個右臉帶很大一塊紅斑的女嬰,她丈夫帶著孩子離開後,回來就和我說,孩子生下來就死了,讓我也這樣告訴李青青。我當時思想錯誤,也跟著一起說了。後來我孩子生病了,李青青還給了我兩百塊錢治病。我心裡頭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很後悔沒有告訴她這件事。
臉上有紅斑,雲松立馬想起了之前派去盯梢的兩個警察提到的外賣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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