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法是單無綺的摯友。
柳法記得單無綺流放前的事情,那時的單副官風頭無兩,儘管風光背後免不了心酸,但至少,還有一群至交好友翼庇著她。
但是如今,單無綺的好友死的死,瘋的瘋,流放的流放。
雖然單無綺活著回來了,卻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零打量著柳法的表情。
零和維沙爾有一段深厚的友誼,維沙爾對單副官的憧憬,是零對單無綺的第一印象。
但單無綺失憶了。
零無法看到單無綺遺失的記憶,於是無從得知,從前的單無綺是一個怎樣的人。
「單無綺……單副官很好嗎?」零問道。
柳法抬起頭。
「她很好。」柳法道,「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們可以聊一聊。」
單無綺沒有關注零和柳法的對話。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筆,在試卷上寫下第一句話。
「致首長:
我叫李華,是被人類第一基地流放的重刑犯,編號357……」
她的流放並非她的罪。
她不記得她的過去,無法為自己發聲,但律法的底層邏輯是民意,是人民樸素的價值觀,如果人民不認為她有罪,那麼,所有的懲戒和污名都只是欲加之辭。
如果她有罪,請交給人民來審判,如果她無罪,那麼,她接下來說的話,便不該視為一個罪人的發言。
她已經歸來,在她所剩無幾的記憶里,基地就是她的家。
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這也是集體存在的意義。
作為集體中的個人,她應該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基地的人類是最後的火種,外界風雨飄搖,火種隨時可能熄滅,如果一味地沉溺無意義的內鬥,不等天空降下冷雨,這團火種便會自行熄滅。
她請求基地再次審視自己。
她的身上仍有可利用的價值,如果這份價值,能夠施以人民,用以人民,她不在乎基地對她降下怎樣的審判。
她的第一次生命,在流放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但神明垂憐,賜予了她第二次生命。
第二次生命,她渴望變成柴薪。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並非所有人都是乘客,總有一部分人燃燒自己,為前進的列車提供動力。
生命終有盡頭,但希望不是。
只要希望永存。
火種就會永存。
……
思想考試結束,黨員們一一離開考場。
閻銀華沒有離開。
他戴著一頂浮誇的紅色假髮,坐在空蕩蕩的教室里,看著試卷被收走的、空無一物的桌面。
閻銀華是外城人,他沒有在內城讀過書。
閻銀華的考場在基地第一中學,是大部分黨員的母校。
噔,噔,噔。
一陣沉緩的腳步聲傳入閻銀華的耳畔。
閻銀華熟悉這道腳步聲。
二十三年前,他是倉促落獄的首長候選人,對方是藏鋒斂銳的特情司司長,蒼老的太陽尚未西沉,基地譜寫好的未來中,二人皆不被光明照耀。
但這個未來沒有實現。
如今,他是團結部部長,對方是友愛部部長。
十分諷刺的是,他不團結,對方也不友愛。
他們作為勝利者沐浴在光明中,但這份光明,比黑暗還要黑暗。
光明不曾照亮黑暗。
光明吞噬了黑暗。
噔,噔,噔。
友愛部部長喬納森走到閻銀華面前。
喬納森停下腳步。
那道閻銀華無比熟悉的腳步聲,也隨之停止了。
「好久不見。」喬納森說。
「好久不見。」閻銀華說。
互相問候後,二人陷入沉默。
晉升部長後,二人的交鋒從未停息。
他們待在那個極高的位子上,動作和聲音都摻雜著身後勢力的影子。
但今天,當他們久違地面對面相處時,他們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青年時期的赤誠與熱情,在數十年的利弊權衡中,早已化為冰冷的理性。
因此他們無話可說。
於是他們無話可說。
突然,一陣嬉笑聲從窗外傳來。
那嬉笑聲熱烈而遙遠,充滿年輕的朝氣,閻銀華和喬納森不約而同地向窗外看去,發現是一群放學的學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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