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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無綺咬緊嘴唇。

「好,我答應你。」她道,「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你的名字是什麼?」單無綺抬起含淚的眼眸,「等你死後,我會為你立下墓碑。」

首長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兩撇鬍子:「你知道築牆者的名字嗎?」

築牆者的姓與名皆是一個謎。

即使奧斯汀和他的父輩自稱築牆者的後人,但也只是歷任首長忌憚他們龐大的祖業和人脈,於是順勢認可了這個理由。

單無綺知道這個秘辛,因此,她也一瞬間明白了首長的意思。

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柴薪無需擁有姓名。

唯願前仆後繼。

唯願薪火永存。

「無綺。」首長看著單無綺淚濛濛的雙眼,她明明還是個孩子,但基地的光明與前路,已經渺茫到需要孩子去接力了,「外城絕不能被放棄,接下來的一年,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單無綺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什麼事?」

「拓荒。」首長道。

……

帶著內城人的種種猜想,單無綺乘坐「黎明號」來到外城。

當黎明號的汽笛劃破天際,單無綺從火車上跳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雙麻木而渾濁的眼睛。

單無綺盯著那人腳邊的破碗,沉默地從腰間解下水囊,將裡面的清水倒入破碗中。

那人沒有動,甚至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單無綺伸指觸探他的鼻息。

——他死了。

單無綺站起身,極目遠眺。

一個個外城人肋骨暴凸,宛如行屍走肉。一座座土房破敗擁擠,宛如狹小鴿籠。外城人行走在黃土路上,腳板連揚起飛塵的力氣都沒有。

時隔多年,單無綺重新踏上外城的土地,撲面而來的,卻並非善意或惡意,而是悲哀的冷漠。

飢餓和死亡是雙生的兄弟,當一個人連最基礎的生存都無法保障時,他絕不會有多餘的精力關注外界的變化。

直到死亡將他吞噬。

直到死亡賜他長眠。

薩摩走到單無綺身邊,五官冷峻鋒利,神色驚愕沉痛。

他是錦衣玉食的少爺,童年唯一的苦惱就是每天只能吃一個冰淇淋球,連他家的狗都有一個單獨的房間,他根本無法想像,外城人竟然過得連他的狗都不如。

「薩摩,記錄。」單無綺道,「這是拓荒年餓死的第一個人。」

薩摩下意識反駁:「他明明是……」

「他是被高位者的政治博弈殺死的,他是被這個狗屁的世道殺死的——你想這麼說,對嗎?」單無綺的聲音冷戾而壓抑,「但死亡是公平的,死神並不在意,是誰讓祂揮下了鐮刀。」

薩摩沉默。

單無綺頓了頓,又道:「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無論家財萬貫或一貧如洗,無論位高權重或人微言輕,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能活過來了。

薩摩是單無綺的徒弟,此次拓荒,他一開始只將其視作一次履歷上的鍍金,並鼓足勇氣和鬥志,認為自己一定能脫穎於眾人。

但現實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這不是一次鍍金之旅。

這是生與死的拔河比賽,是一群卑微如螻蟻的人類,從視萬物為芻狗的死神手下拼命搶人。

外城人在政客眼裡,是一張張搖擺不定的選票,外城人在商人眼裡,是一頭頭任人壓榨的牛馬,外城人在內城人眼裡,是一個個土得冒泡的窮鬼。

但在單無綺眼裡,外城人,是人。

黎明號帶來了單無綺和她的拓荒團隊,以及中央大樓下撥的第一批物資。

第一天結束,第一批物資發放完畢,但這座飢餓的城市仍然沒有飽腹。

夜色如墨,外城站台處,饑民排起長長的隊伍。單無綺和衣而睡,利用珍貴的睡眠時間養精蓄銳,等待迎接第二天的苦戰。

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讓單無綺豎起耳尖。

她睜開一隻眼睛,發現薩摩和隊友打了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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