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瘋了嗎?
隔著門板,浴室水流聲有些模糊不清,路驍兩眼發直,人還坐著,魂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房間是一個人的肖像,席昭宿舍就處處充滿著一種令強迫症極度舒適的「規整感」,物品不多,但都按規律整齊排列著,路驍感覺這些東西都在看自己,甚至還能聽到它們的嚴肅議論。
書桌上,鋥光瓦亮的鋼筆雙手插腰,眉毛皺成麻花:「哦,我親愛的球鞋哥哥,你看這小子是多麼無禮呀,他凌亂的頭髮已經完全打破了我們的規律美感,我真想用我的帽子敲他的腦袋,讓他好好學學規矩。」
入口處,朝向統一的鞋子贊同點頭:「你說的沒錯,我睿智的鋼筆弟弟,他衣角兩邊都沒有保持對稱,主人放他進來的那一刻我就想用我的鞋尖狠狠踢他的屁股了。」
路驍內心抓狂——啊啊啊啊啊!你們為什麼要用翻譯腔?!鋼筆為什麼會是球鞋的弟弟?!我為什麼要來啊?!!
……
擦乾水漬,席昭出來就看見路驍滿臉緊張地盯著自己的球鞋,他頗為奇怪地拍拍這人肩膀。
路驍一個激靈下意識大吼:「不要踢我的屁股!」
席昭:……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路驍:……………………
就,就很尷尬。
席昭慢慢收回手,語氣複雜:「你已經,疼成這個樣子了嗎?」
都開始說胡話了。
路驍:我不是!我沒有QAQ!
……
再怎麼解釋,也改變不了席昭看傻子似的憐憫眼神,路驍欲哭無淚,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噠沒事噠,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沒!事!噠!
沒再刺痛「傻子」脆弱的心靈,席昭打開路驍帶來的藥箱,黑眸從標籤上掃過,下意識用上了去醫院實習時的嚴厲口吻:「脫衣服。」
路驍渾身一僵,指尖都有些發麻。
見他沒動,席昭以為是這小孩想起被揍時的慘狀心裡不太痛快,解釋到:「我大概清楚你傷在哪,不脫衣服上藥不方便。」
深吸一口氣,路驍不聲不響地脫掉T恤放在膝蓋上,指尖蜷縮,皮膚接觸到空氣,明明不冷,他還是打了個寒顫。
沒事的,就脫個衣服哈哈哈……
想說些什麼,隨便什麼讓氣氛別那麼尷尬,可緊咬的下唇卻半點張不開口,棕發遮掩下的耳尖隱隱泛了點紅。
席昭倒沒注意,醫學院解剖課上早就不知見了多少人體,尷尬是不可能尷尬的,「五花肉」和「好看一點的五花肉」說白了都是五花肉。
不過客觀來講,路驍身材不錯,處於少年和青年間的模糊地帶,肌肉線條流暢,向下收窄至腰部,青澀卻不單薄,皮膚也是很健康的顏色,在燈光下閃著極有質感的細膩光澤。
此刻後背青青紫紫的,最嚴重的地方還是被席昭按著往地上砸的蝴蝶骨,腫了一大片,看著很是恐怖。
席昭:「你後來是不是還進行激烈運動也碰水了?」
「……嗯。」路驍莫名有些心虛。
把傷藥倒在掌心揉開,席昭哼笑一聲,遇見糟心病患的職業病發作:「倒是挺能忍的。」
說罷也不等路驍反應就按上最厲害的腫脹,他沒打算「溫柔」,掌心揉過,青紫邊緣迅速暈出一圈深紅,劇痛從神經末梢上炸開,路驍頭皮發麻,悶哼一聲差點沒給跪了,這卻還只是開頭,隨後擠壓撕扯的灼燒感不斷持續著,胳膊上的肌肉繃到了極致。
痛苦襲來,人的本能就是逃離,但身後手掌卻早有預料似地按住肩頭,像刺中獵物的長矛,將路驍死死定在原地。
藥水滲開,完全預料不到下一個疼的地方會在哪,更讓路驍慌亂的,是強烈痛感中竟慢慢混入一種電流涌過的顫慄,和純粹的痛不同,那更偏向於酸麻,還帶著微妙的癢,失控又無助。
汗水順著背肌溝壑流下,流過脊椎,淌入兩個漂亮的腰窩,黑眸淡淡掠過那顫抖不停的蝴蝶骨,席昭忽然生出點惡劣心思,像蝶翼上抖落的麟粉,或者枝頭樹梢閃動的微光,並不強烈,但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指尖猝不及防變了力道,輕柔擦過一處化開的淤血,果不其然,身前痛吟中立刻染上了壓抑嗚咽——痛到極致的小獸迎來一記撫摸,卻又害怕接下來是更加劇烈的疼。
「很痛?」語氣戲謔又輕佻,黑眸涌過暗流。
路驍視線都模糊了,抽抽鼻子,嘴還硬著:「痛不痛……有本事你自己來試試啊,啊——!」
嘴硬的代價就是又被痛感狠狠抽過。
生理性的淚水溢出,然而越是疼痛,被注視的感覺就越發強烈,那種審視的,好似他只是件物品的冷淡目光,路驍說不清自己現在是羞恥還是別的什麼,各種感覺混雜在一起,無法用任何理論知識描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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