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他們初見時那般陌生冷酷。
渾身一僵,像出門鬼混、泥潭裡胡鬧打滾的小狗回來遇見主人,尤其主人手裡還拎著雞毛撣子,路驍內心驚恐尖叫——
完了!席昭生氣了!
對上光速轉變成可憐心虛的眼神,席昭看過那一身狼狽,尤其是西褲都被摔破正猙獰滲著血珠的右膝,冷厲一笑:
「真厲害。」
路驍抖得也更厲害了。
……
不久後,當席昭扶著一瘸一拐路驍回來,左看看席昭面無表情的臉,右看看渾身狼狽的路驍,被叫來照顧元心粟的賀大少顯然沒太搞懂情況。
「你們這是……打了一架?」
路驍瞪他一眼,察覺身側氣息更冷,又蔫巴巴地拽了拽席昭衣袖,嘴唇囁嚅著想說什麼,但席昭將人扶穩後就收回了手臂,半個眼神都沒有回應。
氣氛相當古怪。
眼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路驍垂頭喪氣地把書包還給元心粟,不知道比剛才難過了多少倍:「學姐,還給你,你看看裡面的東西有沒有摔壞……」
元心粟眼神複雜,打開書包,還好畫板和畫本都完好無損:「你……謝謝……」
路驍搖搖頭:「其實該我和你說聲'謝謝'。」
元心粟微怔。
偷瞄一眼表情冷峻的席昭,路驍嘆氣,卻還是打起精神認真對上元心粟的眼睛:「我這次來找你,最想說的就是'謝謝'。」
無論是天台上繪畫知識的教學,還是不用異樣眼神來看待當時人人畏懼的「瘋狗」。
眼眸微垂,元心粟扣了扣書包肩帶:「我其實,並不覺得我和你是朋友……」
出乎意料,聽見這種「傷人」的話後路驍反而笑了:「我知道啊。」
兩年前他就清楚元心粟防備心有多重,如果不是有「繪畫」這個由頭,兩人或許不會存在半句交流。
「但有人告訴我,說不要給自己留下遺憾,所以我認真想了想……」明明面對的是元心粟,全部心神卻都在關注一旁冷凝稍緩的黑髮少年,路驍聲音柔和下來,「兩年前,我最遺憾的,應該就是沒能向幫助過自己的人好好道謝和道別。」
席昭沒有看錯,路驍對兩年前的事情的確相當在意,可除開那些疑團,當初他從禁閉室里被放出來後,面對突然消失的故人,最難過的卻是沒能認真感謝元心粟顯露的那點善意。
從小到大,不摻一絲利用的善意他所獲的實在太少,因而一星半點都顯得彌足珍貴。
不過……
琥珀眼瞳專注映出那唯一的身影,路驍想,我現在已經找到更加珍貴的了。
水無定。花有盡。會相逢。
可是人生長在、別離中。
唯一能做的,好像只有同幫助過自己的人好好道別,然後抓緊眼前更該珍惜的人和事物了。
這一刻,路驍忽然覺得就算永遠得不到真相也沒關係了,只要他還能和席昭並肩站在一起。
帶著釋然又明朗的笑意,他同元心粟好好告別,也告別過去那個只在紙上孤獨畫著自己的小小少年。
畢竟,筆下不是早就多出了另一個人麼?
轉過身,黑髮少年表情依舊嚴肅,但氣息好歹沒那麼「生人勿近」了,路驍低頭看看已經不太流血的膝蓋,「大氣酷哥」瞬間「虛弱無力」,他試探著湊近,像新生小動物一樣伸出指尖輕輕戳了戳席昭的胳膊。
「好痛……」
連嘟噥的聲音都似幼犬嗚咽。
席昭看來,只覺相比初識,某位同學真是越來越敏銳狡猾了。
——人只有在偏愛面前才有委屈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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