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聿聲不認為那是「愛」,那分明是一株畸形的、長在角落的花,雄獅的手腳被縛住,不得不變成菟絲攀附在逃離地獄的石柱上。
後來被實驗室強行注射藥物,難說那個留在對方肩頭的牙印,沒有帶著幾分對自己無力境遇的「破罐子破摔」。
但他還是相信的,信了那個人口中被實驗室抱走孩子沒能留下來,毀滅的火焰頓時擠滿心臟,發誓一定要讓這群混蛋血債血償,更相信那個人把他交救援人員手中,轉身說自己很快就回來找他。
然而命運總愛玩笑,昏迷之中他被趕來的大哥和三弟接回了Y國,在了解那個實驗室的性質後,沒有人敢想賀聿聲都經歷了什麼,賀老爺子更當機立斷封鎖消息,絕不允許這段遭遇成為他人攻擊赫利舍蘭下任家主的把柄。
於是等他修養好身體,國內已是天翻地覆,實驗室全盤覆滅,由於性質惡劣,相關資料被軍方高度保密,賀聿聲到最後一刻都不確定那個人究竟是軍方臥底還是某個良心未泯的研究人員,也沒有等到說要來找他的某某。
他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該去哪裡找我?賀聿聲在深夜懷疑自己,不,他給對方的那顆鑽石上有赫利舍蘭的家徽,那麼多暗示,以那個人的才智,他不信對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還是說……只當露水情緣一場,別後各生歡喜?
那個晚上,賀家二爺信息素失控,炸碎了書房裡所有的古董花瓶,爾後更瘋了一樣擴大赫利舍蘭的生意,仿佛要把他們的家徽展示到世界上每一個角落。
再然後,十二年前,特別行動,他在軍方投資的渠道給了他一份犧牲名單,黑白照片下熟悉的名字逐漸模糊起來,天地都為之顛倒動盪。
人人都說赫利舍蘭的老二最近瘋了,瘋狂打擊一切非法實驗室,商場相見更瘋狗似地逮著誰就咬,直至幾天幾夜不曾合眼,賀老爺子一巴掌狠狠打偏他的腦袋,痛心質問到「你要把自己糟蹋成什麼樣子」?
父親花白的頭髮,大哥擔憂的眼神,三弟通紅的眼眶,還有才五歲的小侄子一句怯生生的「二叔」……
賀聿聲淚如雨下,哭出了此生所有無助和絕望,他抱著他的小侄子,嚎啕得像一個委屈的小孩——
他的小昭如果還活著,今年也該五歲了。
如果不是Y國政策改革,家族生意重心需要轉移,賀聿聲想,他一輩子都不會回到這片土地,如此便可假裝心口空洞並不存在,假裝終有一日,某個人會來找他,笑吟吟地說一句,「好久不見啊,大老闆」。
直至今日他依舊不認為那是「愛」……
那不過是由執念演變而來,一道永不癒合的陳傷。
……
待客廳中,記憶的漩渦猶在翻湧,管家端上茶水,賀聿聲這才回神家中還有一位「貴客」。
沙發對面,滿臉病容的張九少爺姿態從容,唯有不時投向隔離室的目光暴露出一分擔憂心緒,察覺到他的注視, beta揚起一個禮貌笑容,看著倒毫無異樣。
賀聿聲眸光微動。
上回里斯克林的元旦晚會他也見到了這位「張九少」,不過那時大半注意都放在席昭身上,自然沒有過去攀談,而今深思細想,以對方的身份,怎麼會對一個「平平無奇」的高中生如此關注?
悄無聲息打量過beta每一寸輪廓,血色淡薄的臉,虛浮無力的動作,短促不穩的呼吸……無一不在驗證「纏綿病榻」的傳聞。
不過……賀聿聲側著身體,微微支起了額頭,長發如流水般自肩頭滑落,冷不丁防攝來驚心一眼:
「席景臣。」
尾調在空中濺起經久不絕的回聲,肅容端坐的人毫無反應,片刻後似乎才意識到賀聿聲喊了一個陌生名字,茫然遞出一個疑惑的眼神。
「賀總?」
太自然了。
賀聿聲指尖摩挲,起身親自替人倒了杯熱茶:「抱歉,剛剛想到了些陳年舊事。」見beta接過茶杯,他眼中笑意更盛,「說起來,這還是我同九少第一次正式會面,我家不成器的侄子和那兩個孩子是同學,不想您也和他們關係匪淺。」
「賀總言 重了,」淺茗一口清茶,張九放下杯子,「我恰好住在小昭那孩子的附近,也算是看著——」
狠戾拳鋒自臉側擦過,戰鬥本能使他完美避開,倏然扭頭:「賀——」
一雙通紅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耳垂——那枚鑲有鑽石的耳釘。
席景臣心頭一沉,剛想開口解釋些什麼,下一瞬所有冷靜都被打破,幾乎手足無措起來。
「你,你別哭啊!」
……
開門的瞬間,一道身影粗喘著奔襲過來,席昭一手制住砸向自己的拳頭,腳尖向後抵上大門,輕輕一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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