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涼的貓跟有感應似地，往外翻個身，那個小角還沒安家2秒就滑落了。

「……」

夏油傑抱臂， 一骨碌翻身超外， 不理他了。

睡不著，最根本原因是腦袋裡裝著事。他能判斷出悟的面具比他刷得快些，從一開始的Q，到現在的舊枷場村……悟那傢伙不主動說， 傑也彆扭地不主動問。

通過種種，傑的推測已經基本成型。

在「記憶」里， 在沒有[面具]的未來，這個任務大概率不是自己和悟一起做的。極有可能是單獨一個人， 並同樣失控動手……

自己是不是會被總監部關押甚至處死？所以【伏黑惠】的記憶里才沒有『夏油傑』？

但是，【伏黑惠】的記憶里卻沒有雙胞胎姐妹們的存在。這又是一個小小的矛盾點。自己被處死，無依無靠的美美子和菜菜子必然由悟接手，不可能與【伏黑惠】毫無交集。

傑心情沉重。

忽然，他覺得背部也很重。

里側的貓又翻了個大身，長手長腳往外一懟， 把床外側真正的主人差點擠掉下去。

傑好險撐住，沒一骨碌滾到地板上。

「……」他氣呼呼把人憋氣捏醒， 悟睡眼惺忪，嘟嘟囔囔道：「傑？怎麼了？」

「沒，但是你擠我。換位置。」傑用氣音回答。

他戳著貓腦袋把人滾到外側，自己換到裡邊，順手報復性地把所有毯子捲走了。

五條家少主不愧沒心沒肺第一人，僅僅一分鐘呼吸又均勻起來。

夏油傑繼續瞪著眼宇宙風暴腦。

悟得知了這件事一定很失望，他更不確定的是夢裡自己的反應。

自己會因為現實而絕望嗎？如果只有活著逃亡才能拯救在意的人的話，他…會選擇主動離開高專、主動離開悟嗎？

傑不知道。

他只是覺得很迷茫，也覺得這個夏天的咒靈格外躁動，一些事壓得他喘不過氣……

不對，是人壓得他喘不過氣。

傑低頭，看見自己胸口新鮮冒出的腦袋。可能覺得略有點小涼，某個貓條夢遊再次滾過來泰山壓頂，偏偏裡面靠著牆退無可退，差點把他壓沒氣兒！

夏油傑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黑眼圈0.01%是咒靈玉的原因，99.99%是五條悟的功勞。

這麼一回憶，「五條悟」這三個字的成分最近直線上身。

一吃咒靈玉這傢伙就給他塞零食，並口口聲聲稱絕對不是他本人想買。

從喜久福到果汁冰沙到可麗餅，這傢伙甚至往他的蕎麥麵里擠蛋黃醬和番茄醬，氣得夏油傑瘋狂追殺他十條街。

而這段時間，悟一直黏著他出雙人任務，把夜蛾那裡的安排全否了，連一次裝病偷懶都沒有過，再加上要刷面具……夏油傑生活中有一半的時間塞滿了來自[五條悟]的煩惱。

「咒靈玉的味道」這種痛苦的折磨，反而可憐兮兮地被擠到了角落。

更別提硬擠到傑寢室占床蹭涼氣的霸道行為，就像是不給開門就執著撓門的貓。

夏油傑長長呼出口氣。

他沒把人捏醒，也沒再次推開。

他在不眠的夜晚觸摸迷茫與痛苦。

思緒卻又被這些雞零狗碎的日常占滿。

它們重得如同夏日祭空中炸開的煙火，卻又輕盈翩躚。像靜謐的睡顏，像枕邊陪伴的輕淺呼吸。像是對方偷叼他三色丸子時嘴角漾起的俏皮微笑。

在新的回憶之中，傑閉上眼，在平緩的心跳聲中步入睡眠。

＋

世界上有這樣的規律：

當一隻貓整日粘著你的時候，你嫌他重、嫌他掉毛、嫌他吵吵鬧鬧喵喵叫。

但是當貓有一天突然失蹤的時候，你又開始心慌。

於是你開始找貓。

「硝子，打擾了，你有看見悟嗎？」傑禮貌敲開醫務室大門。

「沒，怎麼？」

「他是下午3點鐘消失的，」傑捏著手機，看著安靜的郵箱，「悟有提他下午去哪兒嗎？」

硝子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3點？現在是3：15。」

才過了15分鐘。15分鐘，不是15個小時。

傑試圖辯解，「呃，是因為他這段時間都是快6點做完任務了才離開，今天提前了這麼久，也沒跟我打招呼…」他把「比較擔心」這四個字吞回肚子。

「……我打個比方，就算是你家養了只貓，它也會憋不住跑出去打獵的，這很正常，」硝子捏了捏眉心，「你像是患了分離焦慮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