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羽真的不解,去瞧魏蘅景的眼睛,但那人只是給他掖了掖被子,說「好」。
「父親寵你,我也會護著你,魏府一天不窮,你就都能安安心心的。」
魏春羽突然輕輕笑起來:「哥哥叫我想起了,我剛來府里時,你同我說的話。」他清了清嗓子,細聲細氣地模仿孩童聲音:「只要我一天是你哥哥,你就都能開開心心的。」
魏蘅景不大自在地別過面孔:「怎麼忽然說起這些了?」
「我前幾日去了敬遠寺,哥哥可知道?」魏春羽忽地轉了話頭。
魏蘅景道:「母親後來告訴我了,寺里怎麼了?」
「寺里有不少叫人驚訝,引人想起舊事的契機。」魏春羽朝他微微笑道。
直笑得魏蘅景心裡發虛,疑心自己行差踏錯,教人發覺了。
這廂兄弟二人說盡了話,相視無言,魏蘅景囑他好好養病,就出了房去了。
那魏蘅景踏出房門後,也不大想追憶十二年前的陳年舊事,只急急喚來部下,低聲問訓一番。一小廝正巧捧著新衣物路過,耳尖聽到那零碎語句——
「蠢貨!敬遠寺失手......」
「......擅自行動......意外......」
「有眼無珠......偏寵他,就是家業......」
正聽得奇怪不解,小廝踮腳朝前探去三五步,語聲才勉強可辨。
那魏大公子將一口牙咬得咯吱作響:「要讓閣主相信,魏家會交到我手裡,我自然要敲打魏二,但也不會是現在!現在他死毫無用處,還給我帶來麻煩!」
部下垂頸道:「那李乾被您棄用,心有不甘,想拼一把博您青眼......」
裴蘅景眉間鬱郁,怒極反笑:「自作聰明!真是好純正的蠢貨!」
那偷耳的小廝,正因揣著了府內秘辛而惴惴,卻忽覺心口一涼,低頭一看,整個人就已軟倒下去,他掙扎著抬頭,只擠出「大、公......」二字就「哇」出一口黑血,立時斃了命。
「這樣漂亮的衣物,卻是糟蹋了。」魏蘅景的鞋子踩過翻在地上的嶄新衣物,冷冷哼笑一聲:「叫那頭不要打草驚蛇,還有看緊了裴家那個小子,幾次三番攪我好事,恐有古怪之處。再辦不好,提頭來見!」
那下屬額上冷汗淋漓,只低頭拱手應「是」。
第6章 第六章 落拓寺紅顏栽贓(一) 季小姐……
捏著銀盞的手指泛白,他抬手送飲,才察覺自己唇齒打顫。
杯盞上變黑的唇脂殘痕,也受了一回他目光的詰問。
魏春羽朝窗門勾了勾手,那隻小斑鴗就紆尊降貴地落在他跟前,因著沒有受到慣常的一通搓揉,而困惑地同他對視。
「濯濯,要是我是你就好了。」
「我分明已經夠扶不上牆了,怎麼他們還不肯放過我?不像你,什麼都不用做,」他輕輕梳了梳濯濯的毛,「就有人護著你。」
「秦叔說再救我兩次,那明年春天,你大概是啄不開這扇窗了。」不知怎的,被刺客與毒胭脂消磨了生趣的小公子,忽然自一隻鳥的眼睛裡得到了慰藉,「濯濯,你也不要覺得我慘,至少死前,我還是錦繡花團里的魏二公子。」
他抿起唇,竟還有些得意地笑了一笑。
轉身抽了紙條,魏春羽寫道:「上回一別,竟有半月了,秦叔好硬的心,不想我、只叫只鳥兒來望我。」
「秦叔風姿綽約、英姿瀟灑,只是上回身形清減了,平日要讓濯濯好好報飯點呀,不然叫含玉如何安心?」
一籮筐空話說過癮了,魏春羽才咬著筆桿字斟句酌,請秦燭查一查樓里的晴樂,或許是個給天閣或者魏蘅景賣命的。
思前想後,又補了句「若是晴樂清白,還請秦叔為她換一批胭脂與身邊人。」末了又翻出桌屜,精巧細選了個昂貴卻重拙的金鑲玉佩,吊在紙卷上,一併綁給了濯濯。
重得濯濯一個起飛不穩,栽到果皮簍子裡,回神後氣得朝他嘰喳大罵。
魏春羽沒忍住,笑得前仰後合,嚇到了門外換值來的小廝。
......
戰火未起,爭權不急,權貴的俾倪姿態也在溫和春意里不那麼刺眼了。
但有時個人的命運和時代並不同頻。
某個晨間,連商賈小攤都未擺好時,一丫鬟擊鼓鳴冤,只道那魏二公子竟調戲自家小姐,後又強迫小姐與之私會,逼得小姐吞毒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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