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我自東向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23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一轉頭就是個面色慘白雙眼失神的人盯著自己,他驚了一刻:「玉、咳......玉錚?咳咳,你現在簡直......像個水鬼。」

嗓音是嘶啞的,言語更是欠揍。

但裴懷玉怔然眨下了睫毛的水珠,視線聚攏後只顧捉起魏春羽的一隻手,哪怕他並沒想好要說什麼。

他心裡生出了動搖。

或許剛才不該把魏春羽冒然拽下來,他或許能找到旁的下去的法子,或者就是任由魏春羽不管他了,轉頭走了過自己的生活,也是一條新的路。

只是裴懷玉只會想上一想,他不會真的捨己為人,如果魏春羽真的踩在自己再無轉機的骸骨上、過得比自己好,他會卑劣地去怨他,會不甘心。

——他憑什麼還有一次機會,還有那樣多的路可走,而自己吃盡苦頭,好不容易迴轉一次,難道還有將生機拱手讓人麼?

將把魏春羽拽下去的那一刻,裴懷玉什麼都沒想,沒有什麼細水長流的計劃或是應對的法子,只剩了破罐子破摔——他死也要拽著他一起。

同樣的人,斷沒有另一個比自己活得好的道理。

真是,太強烈的想法,在那電光火石間,像道天雷似的把心裡其他想法都轟得稀巴爛。

裴懷玉想,如果再來一遭的不是自己,而是魏春羽,那人也一定會做出一樣的抉擇——他們之間,從沒有、也不必有誰對不起誰一說。

貼著頭飛過的禿鷲像黑夜的開路者,天色很快暗沉下來。

崖下奔流著的河流泛著一股鐵器鋪子裡嗆鼻的鏽味,河流一側是貼著他們摔下來的崖壁,另一側也是山地,只是有個被刨開的洞穴——外頭的草木被齊整地削去了,動手的時間應當很近。

「我這裡止血的藥......進了點水,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了。」

兩個同樣濕漉漉的人挨著坐在洞穴里。

裴懷玉順著身旁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腿上滲血的傷處,那裡泡了水,只覺得冷,疼痛倒是隱蔽了。

他接過小瓷瓶,拔開蓋子,裡頭冒出一股三七和茜草的氣味,旁的藥味不大明顯。仔細看了,藥粉還算乾燥,能湊合用。

他倒也沒客氣,抖了半瓶在傷處,被引得眉間一蹙,面上還是沒什麼表情,一副冷冷淡淡的「有藥就治、沒藥等死」的神情。

末了道聲謝遞迴去,待身旁人要接,又略收回去,佯裝才見到那人面上的劃傷:「你臉上的傷口,我來上點藥吧。」

魏春羽奇怪地拿手去碰,摸索兩下挨著了,痛得齜牙「嘶」了聲:嘴上還皮道:「壞了,這下真的沒有裴兄你好看了。」

少年冷白的面頰上被割了一道半指寬的淺傷,堪堪橫在眼下,顯眼得很,由不得他不注意。

他上一世被歹人推下來時,傷得應當也很重,臉面與身上無處不是瘀傷,運氣不好,一條腿還斷了,後來有個五六年,連走路都是跛的。

魏春羽有自己護著,現在的傷勢可比自己那時輕多了。

他那時都顧不上看臉有沒有傷,只急著逃命,誤打誤撞才找到了石室。但現今他忽然不急了,他想讓魏春羽能少帶著點傷進去——哪怕這最後並不會讓他好受多少。

他捏著魏春羽的後脖頸,教他把臉仰起些,給他上藥。

魏春羽也不閉眼,就直直看著他,像過了冬眠對什麼都好奇的小動物。

分明在魏春羽眼裡應當是很糟糕的境地,他們遇到歹人,被逼著墜崖得了一身傷,又在荒郊野地,隨時會有未知的危險,連找石室也變成了遙遙無期的事情,但他此刻就這麼安靜地由裴懷玉托著臉給他上藥,眼神很亮,帶著些依賴的意味。

裴懷玉抿著唇,不得已和他對視。

如果可以,裴懷玉還是希望他在自己出手前能好好的,他應當頂著這張年少的自己的面孔多體會一些自己從前求不得的東西。

權當是幫他彌補一些算不得遺憾的缺口,又或者只是單純地希望他不要那麼苦。

「哥哥,」魏春羽突然出聲,發聲的振動透過皮肉傳到裴懷玉手上,教裴懷玉瞳孔一顫,忽而回神般地盯著他,「其實找不到也沒什麼。我想,母親留下這些,無非是要我過得好些。但我現在就很好。」

裴懷玉移開眼睛,鬆開了他的後頸,輕道一聲:「好了。」

「或許我們現在回去也很好,權當是出遊一趟,」魏春羽拉了拉裴懷玉的袖子,雖然看上去濕重的顏色褪去不少,但入手仍是濕的,「畢竟這裡......太不安全,變數太多。」

但裴懷玉沉默了片刻,為他拉了拉起皺的衣襟,只道:「母親留給你的東西,真的不去看看嗎?」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