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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杜居仲滿心嘆那石室兇險,耷拉著眼皮,面上的疤都不兇狠了,沮喪道:「節哀。」

魏春羽憋不住輕聲嗤笑:「說不準是自己跑了。他整個人都是心眼子做的,就算把所有人都算計死,他也能活得好好的。」

「你們......吵架了?」杜居仲遲疑道。

見他不應,拍拍他瘦削的肩膀,好聲好氣勸道:「生死當前,要是人沒事,就是頂好的結果了,兄弟間血脈相親,有什麼不能攤開好好說的。要是總鬧矛盾,說不準哪天沒來得及和好,那人啊都沒了、找不見勒......」

聽到「人沒了」,魏春羽眼皮痙攣似的抽動了一下,隨即想起自己拋之腦後的事:「杜兄,你放心,杜歡他沒進生死門,他回上頭了,應當不會有什麼危險。」

忽然聽見這一句,杜居仲眼睛都略略睜大了,那面部緊繃的肌肉也放鬆下來,一連說了幾個「好」。

他一直按在心裡不敢問的話,終於以一個最好的結果回到了他身邊。

桌上的紫砂陶茶壺手柄處,有隻鶴的浮雕。

魏春羽拎起時不由多看了兩眼:「你這兒的茶壺還挺精巧的。」

旋即又被別的念頭拐去了心神:「你是怎麼從裡面出來的?」

一團茶水被滾水沖開,浮浮沉沉以新的姿態面世。

杜居仲撐起身子呷了一口:「小道士救的——就是清一,他在石壁那化險為夷了就來尋我,偏說自己沒還完恩情,硬生生把我扛出來的。那條道也不知是生門死門,有隻吊睛大蟲攔路,這東西壞得狠,還不直接吃人,將人叼來撞來甩去,我這一身傷就是這麼來的。」

魏春羽眼珠一轉:「小道士?」

如驚雷般滾滾落下一句話——「你莫是不知道人家五十多了?」

......

屋外白雲片片,在此處高峰有如尋常道觀里的松柏一樣常見。

觀內眾人每日灑掃供祀,同備些新鮮樣式的齋飯,又或是聚在一道看姚春華給求醫的人看診,相處得十分融洽。

除卻時常對著清一目光飄忽的杜居仲。

次數多了,清一也就發現了,問他:「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同我說的?」

杜居仲一邊眼角抽搐,醞釀很久才諾諾問道:「你真的......五十多了?」

清一奇道:「我看起來那麼老么?」

他將白皙的面孔湊到那人面前,那顆內眥邊精巧的小痣就這麼烙入杜居仲的眼。

杜居仲受了驚似的倒退兩步,又欲蓋彌彰地乾笑幾聲:「哈,不、不老,看著比我還年輕呢。」

「我還沒到三十,自是比你小些。你且告訴我,都是誰和你說我是老東西的?我馬上就去收掇收掇他們。」最後一句話落得又重又慢,清一用著半真半假的口吻,不輕不重地往門口遞了一眼。

門外因胡言亂語被抓包的魏春羽和善淵、善時:......

卻說大青觀日子雖然平淡,但魏春羽又經歷了幾次移魂之事。

其中十之八九都是極短的一晃,仿佛是幾個眨眼間他自己生出的錯覺。

只那一回,他撞到了裴懷玉銜著髮絲咬破下唇的時候。

他被困在迷濛夢中。

隨著水面月光波折而起伏擺動的船身,被兩個人的汗水捂得囊滿熱氣的被褥,還有門外聽不真切的人聲。

魏春羽被裴懷玉的用勁的手肘壓實了胸膛,進出的氣息變得稀薄而炙熱。

他聽見裴懷玉喉間溢出的喘息,微掀眼帘就撞到裴懷玉迷亂的神色,眼睛是濕漉的,目光是蒙了層隔絕清醒的白紗的,那紗的下面是侵略的、如同野狼巡視自己的占地那樣的眼神。

勒痛爬滿了一圈手腕,魏春羽的眉心被牽連著蹙了下,還未給出旁的更多的反應,裴懷玉的影子便俯低、完全地籠罩住了他。

那柔軟的長髮糾纏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裴懷玉埋首在他脖頸與肩膀之間,將他的氣息也帶得亂了起來。

而後如他所知,裴懷玉以唇齒向他的脖頸施力......

不對。

不對,不是這樣的——

他的一塊皮肉被叼住,而接連有齒尖在上面輾轉。

不似掠食,倒像戲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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