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裴懷玉沉默的面孔,指了指外頭的層層府衛:「我打開天窗地問你,你也坦率回我,他們,是做什麼的?」
「自然是護著你。」
「那為什麼就連我要出院子走走,都要對我拔刀相向?」
「誰敢?我剁了他的手!」
裴懷玉喘息一促,話音一頓,再開口時氣焰如遭水淋,「阿魏,你知道的,我這麼做,只是擔心——我害怕無相宗的事再發生。我這麼做,只是因為我不想再遠隔千里,接到你身陷囹圄的訊息。」
魏春羽捻了捻濡濕的里袖,垂首不看他:「這次我感謝你救我,但我因先前之事,也並不欠你什麼。我以為我們之間便是不談旁的感情,也有幾分知根知底的情誼默契在,你應當知道我是什麼脾性,應當知道我最想要什麼,又最討厭什麼。」
離窗邊遠些的地方,月光照不清,裴懷玉的神色便沉沒其中,他短促地笑了一聲,微顫的呼吸便陡然逼近了身側之人:「可我偏要同你談那『旁的感情』。」
魏春羽被他發痴發狂的神色驚到,彈出個小術法將人振開,卻不料裴懷玉避閃不及,面上立時剮出道鮮紅印子。
裴懷玉雙眼因痛抽搐著眯了一瞬,隨即陰著的面孔掛起個笑:「你看,阿魏,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心悅我,想同我去看山看海逍遙江湖,」話在他舌尖越滾越快,說到後面兩個「看」時,更是情緒澎湃如山巔將崩之石,但他眉眼卻倏地鬆懈,笑得於失望散漫中夾雜了一絲得意,「但現在,你還不是連我靠近都要嫌惡?甚至於遷怒到樹,到下人。」
「沒有嫌惡,這麼多年了我喜不喜歡你你不知道嗎!」魏春羽闔眼片刻,一個顫抖的深長吐息後,還是勉不住壓抑促發爭吵的火星,「但是玉錚,我從前怎麼沒有發現,你是個這樣擅長顛倒是非的人?」
「我戴著面具下了馬車,就見了三層護衛,把我當囚犯似的。原本我還勸自己別往那處想,也許只是宮裡人多事雜呢?結果他們告訴我,在這個院落里,誰都出不去!」
「你要是好好兒同我說,告訴我不要出去亂晃,難道我會違逆你嗎?難道我現在是因為不能出去玩和你生氣嗎?我恨的是,你一句話不說就決定了我的生活!」
他用虎口卡住裴懷玉的下頜,朝上扳起,恨恨問他:「你叫我怎麼能裝聾作啞,不問問你是什麼心思?」
裴懷玉順從地由他擺弄,但嘴裡卻顧左右而言他:「往後你不會住在這的,你會同我住,我在哪,你就能在哪。」
魏春羽瞧了眼靠在小几上,自己昏睡前還未解開的劍穗,仿佛突然壯了膽,或是眼前清朗許多:「那如果我要走呢?」
他注視著忽然閉口不言的裴懷玉,問:「玉錚,我說,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這的。」
「為什麼?」
「我不想一輩子都圍著別人轉,誠然我喜歡你,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也有自己想去摸索的更適宜的生活。」
「生活?你說秦燭的事麼,我幫你查,難道不比你自己來得容易許多?」
「那我也有自己的朋友。」
「朋友?」裴懷玉哼笑一聲,捉住他的手,將他整個人扯過來,鼻尖抵著鼻尖地質問他,「過去的魏家,後來的南下一路,幾日前的無相宗,站在你身邊的到底是誰?是我!朋友......呵,他們保護得了你嗎?」
「你有多少次,因為那些沒用的朋友離開我?」
大約是奪嫡布署本就耗費心力,又逢魏春羽無相宗事發,裴懷玉艱難抽身將他救回,以為至少能擺平情感一事,不料在此也翻了船,一時氣逆上沖,言語無制。
魏春羽道:「你保護我?我落入無相宗,難道不是因為侖佑把我錯認成了你?要不是為了捉我,絆住了他的腳,他早就回神以兄長的身份和你打照面了,新仇舊恨一同作使,給你使上百八十個絆子,你想像如今一樣把皇子身份立穩,豈不是痴人說夢?這場鬧劇,倒似你將我踩在腳底得了好氣運。」
裴懷玉眼神一凜,這下是真氣著了:呵,真是好一番忘恩負義的任性話,剛被救時還感激涕零、情啊愛啊不要錢地講給他聽,現如今不想圈在他身邊了,就突然看開換了一副面孔了?
說話時,裴懷玉冰涼的手掐上了他的後頸,如同咬緊餌食的魚。
魏春羽被他激怒,很快也扯了他衣領,卡住他咽喉。
不知是誰先扯翻了誰,衣著潔整的兩人便扭打翻滾在地上。
氣息衝撞時,裴懷玉冷笑道:「我改主意了,我不想聽你說話了,我撿回了你的命,你本來就該是我的。」
說話間,他湊上去堵住魏春羽的話,卻冷不丁被咬了口。
嘴角的刺痛扎進他心裡,他覺得苦,然而更作出銅牆鐵壁的模樣,扳著他下頜再親上去,腥鹹的血液充斥口腔。
「魏春羽,你本來就是我的!兩輩子都是。」
「沒有我就沒有你,你憑什麼要離開我?不是你說愛我的麼?哈,你有本事一直不說話,有本事咬死我……」
「你要是想走,我就把你拴在褲腰帶上,不叫你離開我一步。」
魏春羽被他按在地上,腹背傷口被摩擦得劇痛,他喘著粗氣,斷續道:「我要是、要是最開始遇見的,是這樣你......」
裴懷玉將虎口卡進他鋒利的兩排牙齒之間,一陣伴隨著身下人含糊嗚咽的刺痛傳來,涎液與血液混作一片。
他笑了聲:「我從來沒變過,是你把我逼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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