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稍顯彆扭的英語口音以及飛快的語速當中,我努力截取了一些關鍵信息,車子拋錨在冰天雪地的原因大抵就是電池虧電這麼簡單,而電池大概率是昨晚我們在檢查車況的時候不小心誤觸了車頂燈,才讓電池緩慢地把電都放光了。
救援隊員將開來的那輛車熄火,拿了低溫搭電線連接上我和陸知昀的車。
這一番操作我看不大明白,卻也實在新奇,救援隊員動一步,我的目光就跟到哪裡。
陸知昀拽著我站得靠邊一些,他突然牽我的手,像摸到冰塊般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剛才一起在車裡的,怎麼就你的手變得這樣冷。」
我聽不出他的情緒,心裡猜他其實早就注意到我在搓手,卻幼稚到做出一副在嫌棄我手冷的樣子。
我將手指插進陸知昀的指縫當中,同他緊緊地扣在一起,故意和他唱反調:「我們南方人,冬天沒這樣冷過,這一時半會哪能習慣。」
「就算是北方人,冬天和挪威比也差遠了。」陸知昀注視著我,他也在同我較勁,「那愛丁堡你呆得習慣嗎,蘇格蘭的冬天倒是和北京的差不多。」
都暗示到這個份上了,我自然能意識到他突然講這個定是話裡有話的,然而我選擇了佯裝聽不懂,三言兩語就應付了過去:「我又沒在北京過過冬天。」
眼見著陸知昀深吸一口氣,他似乎醞釀了很多話,想要對著我傾瀉而出,可正好救援隊員的工作快要完成,我甩了兩下手,想要鬆開陸知昀。
可這時他的力氣明顯比我更大,別無他法,我只能就這樣牽著他走過去。
好在北歐開放並不是謠言,那救援隊員甚至都沒有分給我們交握在一起的手一個眼神,就開始向我們提及救援帳單的事情。
我腦海中還是習慣飛速地將數額換成人民幣,心裡忍不住暗道,怪不得救援來得這麼快。
陸知昀和我對視一眼,他就爽快地遞了卡過去,又極小聲地對我說:「你別忘了,我們的車是租的,有保險。」
我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和緩了下來,送走了救援隊之後就催促著陸知昀繼續上路。
經過這段插曲,接下來往卑爾根的路在對比之下顯得格外順利。
日落之前我們到了陸知昀定好的住處,和昨晚的不同,在卑爾根我們住在港口旁的一座紅頂小房子裡。
水天在我的眼前交匯,遠處的山上還留有未化的雪,像是在山上撒了一層糖霜。金色的夕陽倒映在水面,中間懸掛著一輪橙紅色的太陽。
放完行李的功夫,我站在窗戶前端詳半晌,得出的結論是這落日實在是像鹹鴨蛋黃掛在了空中。
想吃鹹蛋黃了。
顯然,在北歐突然想吃鹹蛋黃可以算是無理取鬧了。不過卑爾根有出名的魚市,陸知昀告訴我,這間民宿可以自己做飯,去魚市可以買些食材回來來解決今天的晚飯。
但我一直不見陸知昀的蹤影,從臥室找到衛生間又找到我們剛進來時放行李的地方,我才發現陸知昀正蹲在兩個箱子面前翻箱倒櫃。
我問他找什麼,他抿著嘴什麼也不說,只是把手伸到我的面前,好像在和我說:心疼我了嗎,沒有?那還不快點來心疼我。
眯著眼睛找了找,我才發現陸知昀的手背上破了淺淺一道口子,看起來似乎是流過血的樣子,只不過的確傷得不重,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劃到的而已。
「找創口貼?」我心說我再不發現馬上就癒合了,可還是跟著蹲下來在行李箱裡翻著了一番後示意陸知昀伸手,讓我來處理,「什麼時候……受的傷?怎麼不早點和我說。」
我中間忍不住猶豫了一下,也是,除了陸知昀沒有人會把這一道口子當作受傷來看待。
但這套關心明顯陸知昀十分受用,在我低頭給他貼創口貼的時候他也跟著低頭,幾乎同我是額頭抵著額頭,他說:「最後關引擎蓋的時候不小心劃到了。」
那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我神情複雜地看了陸知昀一眼,他並未察覺,甚至順勢就要將腦袋靠上我的肩膀。
裝創口貼的小袋子裡被我隨手塞了只原子筆,收拾行李的時候只當沒注意,現在我想到了他另外一個用處。
於是,我在陸知昀貼了創口貼的地方,畫了個小雪人。
和今天我畫在車窗上的一樣,雪人的嘴角翹起一個傻兮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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